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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‘三,也是最最後一項,我現在要用——·希·普的——假帳本、和——·希·普的——真筆記,表明不幸的W先生,由於其軟弱、過失、其品德、父愛、榮譽心等在若干年來被利用,以達到——·希·普的卑劣目的,表明W先生若干年來,在各種想得出的方式下,隨着那卑鄙、虛偽、貪婪的——·希·普的——錢財增加;而受其欺騙,遭其掠奪;表明——·希·普的——主要目的是:把錢悉盡搞到手後,就完全控制W先生和W小姐(至於他對W小姐暗中懷的企圖,我置之不論);表明他在幾個月前所完成的最後行為是:勸誘W先生放棄其股份,甚至出賣住宅中器具,由——·希·普——付其年金,每年分四次認真償付;表明這些羅網在W先生大意地從事愚昧的投機時,他手上可能沒有在道德上和法律上他應有的現金,而·希·普先對W先生受購的財產作了駭人的虛偽結算,然後向W先生提供名義上自別人、實際上出自他·希·普的高利貸,以此種狡詐向W先生詐取並用各種違法奸計繼續如此做了日漸加密,終致W先生不能再見天日。我首先要用已被燒燬了的部分袖珍筆記本(這是在我們遷往現在住處時,被米考伯太太不經意在爐灰箱中發現的。當其被發現時,我還不知道是什麼)。
W先生以為他的家境、還有一切其它希望以及名譽都毀滅了,就把僅剩的希望寄託在這個衣冠禽獸身上,’”——米考伯先生對這說法很得意——「『這個衣冠禽獸借了使他離不開自己之計,行徹底毀滅他之實。我要負責對其予以證實。或許還有許多呢!』」
在我身邊的愛妮絲悲喜交加地哭泣,我對她低聲說了幾句話。我們大家都動了一下,好像米考伯先生已讀完似的。米考伯先生極其鄭重地說:「對不起」,便懷着極大苦惱和極濃興緻讀他那封信的結尾了。
“‘現在我已讀完此信。只需由我來證實上述罪狀了,然後,我便帶著我那不幸的一家從以我們為贅為害的地面上消失。此事不久即可辦成。依據合理推測,我們的嬰兒將是死於營養不良的第一個,因為這是我們家中最脆弱的一員;按次序將隨之而去的是我們的雙生子。
由它去吧!至於我自己,在坎特伯雷朝聖的經歷已給了我很大打擊;根據民事訴訟法我應受到的監禁,還有貧困,將給我更大的打擊。我相信,冒風險、受勞苦而進行這調查——無論是在凌晨、在露夕,在黑夜並被那個稱他為惡魔尚且寬宥了他的人毒眼監視着,還承受着繁重的工作壓力,並更兼着貧困和焦慮交相熬煎,我卻仍把再細微不過的調查所得一點點小心連綴起來——還加上對為人之父所受的貧賤窘迫作了努力鬥爭;這一切完成後能得到公正的使用,就是好比在火葬我的柴堆上灑了幾滴淨水一樣。我所作所為,並無它求,也不以金錢或利己為目的。我雖不敢自詡為那位著名的海軍英雄,卻也希望得到下面那公正的定論:
為了英國、家庭和美人。①
威爾金·米考伯敬白
①該句出自詩歌《尼爾森之死》。
米考伯先生雖然傷感,但仍十分得意。他把信折好,鞠躬後遞給我姨奶奶,好像我姨奶奶會很樂意將其收藏一樣。
多年以前,我第一次到這裡時,就注意到這屋裡有一個鐵保險箱。鑰匙插在裡面,這似乎讓尤來亞突然起了疑心。他朝米考伯先生看了一眼,向那兒走去,咣噹一聲打開箱門,發現裡面是空的。
「帳本在哪裡?」他滿臉驚慌地叫道,「有賊偷去了帳本!」
米考伯先生用尺子輕輕點點自己說道:「是我干的。今天早上,我和往常一樣——不過稍稍早一點——從你那兒拿到鑰匙,打開了它,把帳本拿走了。」
「別急,」特拉德爾說道,「帳本已為我所有。我要根據我所說過的職權保管它們。」
「你接受了賊臓,是不是?」尤來亞叫道。
「在這種情形下,」特拉德爾答道,「是的。」
一直很安靜、很注意觀察的姨奶奶突然撲向了尤來亞·希普,並用雙手抓住他的領口。我看到這時多麼吃驚呀!
「你知道我要什麼?」姨奶奶說道。
「一件給瘋子穿的緊身衣。」他說道。
「不對。我的財產!」我姨奶奶答道,「愛妮絲,我親愛的,只有我相信我的財產真是被你父親弄光的,我就決不會把它放在這裡供投資用的經過說出一個字來;我親愛的,我對特洛也沒說過一個字,這是他知道的。可現在,我知道,這傢伙應該對這筆款子負責,我得要回來!特洛,來,向他取回這筆錢!」
我實在不明白,是不是姨奶奶當時認為他把她的錢藏在他的領巾裡呢;可她的的確確扯着他的領巾拽,①好像她真這麼認為了。我忙站到他們中間,向她保證,說我們一定會讓他把所有非法所得都退還。我的勸告再加上片刻思考,使她平靜了下來;但她一點也不為剛纔的行動面慌得失了態(不過,她的帽子是例外),泰然自若地回到坐位上坐下。
①前面作者寫道尤來亞已解下領巾包手,此處疑為作者筆誤——譯者注。
最後那幾分鐘裡,希普太太不斷勸她兒子要謙卑;並向我們大家一一下跪,很瘋狂地許諾。她的兒子把她按着在他椅子上坐下,然後悻悻站在她身邊,用手抓住了她胳膊——
但並不是很粗暴。他氣勢洶洶地對我說道:
「你要幹什麼?」
「我要告訴你應該做什麼。」特拉德爾說道。
「那個科波菲爾就沒舌頭嗎?」尤來亞嘟囔着說道,「如果你老老實實告訴我,說你的舌頭被什麼人割掉了,我會為你儘力效勞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