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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衛柯波菲爾 - 42 / 31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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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衛柯波菲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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朗讀:

剛纔我說我瞭解你,現在你知道我瞭解你。你談到默德斯通先生的好心時又裝出看不起的樣子,我不相信你是真地打心眼裡看不起,皮果提,你一定像我一樣知道那好心有多好,而且他又怎樣為這些好心驅動去行事。假如他過去對某人似乎嚴厲了點——皮果提,你明白,我相信衛衛也明白,我指的並非在場的哪一個人——那也完全是因為他深知這樣是為了某人好。因為我,他自然而然地愛某人。

並完全為某人好而行事。他比我更長於對這問題做決斷,因為我很明白我是個軟弱、輕率、幼稚的人,而他是個堅定、嚴肅、認真的人。他也,」說到這兒,她那好動感情的天性又使淚水偷偷流滿了她的臉,「他也為我操了很多心;我應該非常感激他,在思想中服從他,如果我沒這麼做,皮果提,我就難過,自責,懷疑自己的良心,不知怎麼辦好。」


  

皮果提坐在那裡,把襪底貼住下巴,默默看著爐火。

「好了,皮果提,」母親的語氣變了,「我們別閙彆扭了,因為我受不了這個。你是我真正的朋友,我知道,如果我在這世上還有朋友的話。我叫你可笑的東西,或討厭的東西,或別的什麼的時候,皮果提,我只是說,你是我真正的朋友,從科波菲爾先生第一次帶我上這兒來時你到大門口迎接我的那時起,你就一直是我真正的朋友。」

皮果提對此的反應並不慢,她使勁抱了我一下,以此表示同意了友好條約。我相信,我當時對那番談話的真正性質有了些明白,但我現在也確信:那好心人發起並參加那場談話,意在使我母親可以用她喜好的那些自相矛盾的小結論安慰她自己。這一着還真高明,因為我記得母親那晚在以後的時間裡格外開心,皮果提也不怎麼頂撞她了。

我們喝了茶,撥了爐灰,又剪了燭花,然後我就為紀念舊日時光給皮果提讀了一段鱷魚的書——她從口袋裏拿出那本書,我不知道她是否一直把那書收在那兒——然後我們又談論薩倫學校,這下又把我的話題帶到斯梯福茲身上,他是我引為了不起的人物。我們都很開心;那一個晚上,那所有同樣的快樂晚上的最後一個晚上,也是注定了結束我生活中那一卷的那一個晚上,永遠不會從我記憶中消失。

當聽到車輪聲時,已近十點鐘了。於是我們都站了起來。母親忙說時刻已晚,而默德斯通先生和小姐又主張年輕人早睡早起,所以我還是上床去為好。我吻了她,他們還沒進屋,我就拿了蠟燭上樓去了。

當我上去來到我曾受監禁的臥室時,我那童稚的幻覺裡似乎感到他們把一陣冷風帶進了家,把舊日親近的感覺像一片羽毛一樣吹走了。

早晨下樓吃早飯時,我十分不安,因為自從犯了重罪後我還一直沒見到過默德斯通先生呢。但反正是躲不開的,我還是下樓了,在下樓時我停下過兩三次,而踮着腳尖跑回我的臥室,但終於還是在客廳露面了。

他背對著火爐站在那裡,默德斯通小姐正在準備茶。我進去時,他盯着我,但並沒做出任何打招呼的表示。

惶惑了一會後,我走到他跟前,對他說:「我請你原諒,先生,我為我的行為後悔,我希望你原諒我。」

「我很高興地聽到你說你後悔,大衛。」他說。

他伸給我的手正是我咬過的那一隻。我的眼光不禁在那上面的紅疤痕上停了一下;可是當我看到他臉上那陰毒的表情時,我的臉比那疤痕還要紅。

「你好,小姐。」我對默德斯通小姐說。

「哦,天哪!」默德斯通小姐嘆口氣說,一邊把茶匙伸向我以代替她的手指,「放多久的假呢?」

「一個月,小姐。」

「從什麼時候算起?」

「從今天起,小姐。」

「哦!」默德斯通小姐說,「那現在就去了一天了。」

她每天早上都用這種態度減去日曆上的一天,她就這樣在整個假期都這麼做。她總悶悶地減,減了十天,直到數字變成兩位數,她才變得略感希望了。日子往前過,她便几乎快活起來了。

就在這第一天,倒楣的我把她投入一種極度驚恐的狀態中,雖說她一般來講並不會有這種弱點。我來到她和我母親坐著的那屋裡,那只有幾個星期大的嬰兒就在我母親膝蓋上,於是我小心翼翼地把他抱起。突然,默德斯通小姐發出那麼一種尖叫聲,使我差點仍掉那個嬰兒。

「我親愛的珍!」母親叫道。


  
「天哪,克拉拉,你看到了嗎?」默德斯通小姐喊道。

「看到什麼,我親愛的珍?」母親說,「在什麼地方?」

「他抱起他了!」默德斯通小姐叫道,「那孩子把嬰兒抱起來了!」

她嚇得站不住了,卻又挺起身來撲向我,從我懷裡把嬰兒奪走。然後,她暈了過去。她難受得那麼厲害,他們只好給她喝下些櫻桃白蘭地。她清醒後,鄭重宣佈禁止我以任何藉口碰我的弟弟。

我那可憐的母親溫順地用下面這番話認可了那禁令(我看得出她並不情願如此):「無疑,你是對的,我親愛的珍。」

還有一次,又是我們三個在一起時,還是為這可愛的嬰兒——因為我母親的緣故,我覺得他真的很可愛——而使默德斯通小姐莫名其妙地大發雷霆。那嬰兒躺在我母親膝蓋上,母親看著他的眼睛後說:

「衛衛,過來!」於是她又看看我的眼睛。

我見默德斯通小姐放下了手上的珠子。

「我敢說,」母親輕柔地說,「他倆絶對相像。我請他們像我,我覺得他們長得像我,而他倆彼此也相像。」

「你說些什麼,克拉拉?」默德斯通小姐說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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