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東周列國誌 - 34 / 35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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東周列國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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朗讀:

急子自宋回家,覆命于新台,宣公命以庶母之禮謁見姜氏,急子全無幾微怨恨之意。宣公自納齊女,只往新台朝歡暮樂,將夷姜又撇一邊,一住三年,與齊姜連生二子,長曰壽,次曰朔。自古道:「母愛子貴」,宣公因偏寵齊姜,將昔日憐愛急子之情,都移在壽與朔身上,心中便想百年之後,把衛國江山傳與壽、朔兄弟,他便心滿意足,反似多了急子一人。只因公子壽天性孝友,與急子如同胞一般相愛,每在父母面前,周旋其兄。那急子又溫柔敬慎,無有失德,所以宣公未曾顯露其意。私下將公子壽囑託左公子泄,異日扶他為君。那公子朔雖與壽一母所生,賢愚迥然不同,年齒尚幼,天生狡猾,恃其母之得寵,陰蓄死士,心懷非望。不惟憎嫌急子,並親兄公子壽,也象贅疣一般。只是事有緩急,先除急子要緊。常把說話挑激母親,說:「父親眼下雖然將我母子看待,有急子在先,他為兄,我等為弟,異日傳位,蔑不得長幼之序。況夷姜被你奪寵,心懷積忿,若急子為君,彼為國母,我母子無安身之地矣!」齊姜原是急子所聘,今日跟隨宣公,生子得時,也覺急子與己有礙,遂與公子朔合謀,每每讒譖急子于父親之前。一日,急子誕日,公子壽治酒相賀,朔亦與席。坐間急子與公子壽說話甚密。公子朔插嘴不下,託病先別,一徑到母親齊姜面前,雙眼垂淚,扯個大謊,告訴道:「孩兒好意同自己哥哥與急子上壽,急子飲酒半酣,戲謔之間,呼孩兒為兒子。孩兒心中不平,說他幾句,他說:『你母親原是我的妻子,你便稱我為父,於理應該。‘孩兒再待開口,他便奮臂要打,虧自己哥哥勸住,孩兒逃席而來。受此大辱,望母親稟知父侯,與孩兒做主!」齊姜信以為然,待宣公入宮,嗚嗚咽咽的告訴出來,如此如此,這般這般,又裝點幾句道:「他還要玷污妾身,說:』我母夷姜,原是父親的庶母,尚然收納為妻。況你母親原是我舊妻,父親只算借貸一般,少不得與衛國江山一同還我。’」宣公召公子壽問之,壽答曰:「並無此說。」宣公半疑半信,但遣內侍傳諭夷姜,責備他不能教訓其子。夷姜怨氣填胸,無處伸訴,投繯而死。髯翁有詩嘆曰:

父妾如何與子通?聚麀傳笑衛淫風。夷姜此日投繯晚,何似當初守節終!


  

急子痛念其母,惟恐父親嗔怪,暗地啼哭。公子朔又與齊姜謗說急子,因生母死於非命,口出怨言,日後要將母子償命。宣公本不信有此事,無奈妒妾讒子,日夜攛掇,定要宣公殺急子,以絶後患,不由宣公不聽。但展轉躊躇,終是殺之無名,必須假手他人,死於道路,方可掩人耳目。其時,適齊僖公約會伐紀,徵兵于衛。宣公乃與公子朔商議,假以往訂師期為名,遣急子如齊,授以白旄。此去莘野,是往齊的要路,舟行至此,必然登陸,在彼安排急子,他必不作準備。公子朔向來私蓄死士,今日正用得著,教他假裝盜賊,伏于莘野,只認白旄過去,便趕出一齊下手,以旄覆命,自有重賞。公子朔處分已定,回覆齊姜,齊姜心下十分歡喜。

卻說公子壽見父親屏去從人,獨召弟朔議事,心懷疑惑。入宮來見母親,探其語氣。齊姜不知隱瞞,盡吐其實。囑咐曰:「此乃汝父主意,欲除我母子後患,不可泄漏他人。」公子壽知其計已成,諫之無益,私下來見急子,告以父親之計:「此去莘野必由之路,多凶少吉。不如出奔他國,別作良圖。」急子曰:「為人子者,以從命為孝。棄父之命,即為逆子。世間豈有無父之國?即欲出奔,將安往哉?」遂束裝下舟,毅然就道。公子壽泣勸不從,思想:「吾兄真仁人也!此行若死於盜賊之手,父親立我為嗣,何以自明?子不可以無父,弟不可以無兄,吾當先兄而行,代他一死,吾兄必然獲免。父親聞吾之死,倘能感悟,慈孝兩全,落得留名萬古!」於是別以一舟載酒,亟往河下,請急子餞別。急子辭以「君命在身,不敢逗遛。」公子壽乃移樽過舟,滿斟以進。未及開言,不覺淚珠墮于杯中,急子忙接而飲之。公子壽曰:「酒已污矣!」急子曰:「正欲飲吾弟之情也!」公子壽拭淚言曰:「今日此酒,乃吾弟兄永訣之酒。哥哥若鑒小弟之情,多飲幾杯!」急子曰:「敢不儘量?」兩人淚眼相對,彼此勸酬。公子壽有心留量,急子到手便吞,不覺盡醉,倒于席上,鼾鼾睡去。公子壽謂從人曰:「君命不可遲也,我當代往!」即取急子手中白旄,故意建於舟首,用自己仆從相隨。囑咐急子隨行人眾,好生守候。袖中出一簡,付之曰:「俟世子酒醒後,可呈看也!」即命發舟。行近莘野,方欲整車登岸,那些埋伏的死士,望見河中行旌飄颺,認得白旄,定是急子到來,一聲呼哨,如蜂而集$公子壽挺然出喝曰:「吾乃本國衛侯長子,奉使往齊,汝等何人,敢來邀截?」眾賊齊聲曰:「吾等奉衛侯密旨,來取汝首!」挺刀便砍。從者見勢頭兇猛,不知來歷,一時驚散。可憐壽子引頸受刀,賊黨取頭,盛于木匣,一齊下船,偃旄而歸。


 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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