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謹按禮有東宮西宮,闢子之私,不足則資,有餘,亦歸之於宗也。此言兄弟無離異之義也。凡讓財者,類與子弟,子弟尚幼,恩情注,希有與兄。既出之日,可居塚下。塚無屋,宗家猶有羸田廬,田可首粥力者耳,何必官池客舍。既推獨車,復表其上,為其飾偽,良亦昭晰。幼起同闢有薛孟嘗者,與弟子共居,弟子常求分,力不能止,固乃聽之,都與,奴婢引其老者,曰:「與我共事,汝不能使之。」田屋取其荒壞者,曰:「我少時所作買,意所戀也。」器物取其久者,曰:「我服食久,身口安之也。」外有共分之名,內實十三耳。子弟無幾盡之,輒復更分,如此者數。傳稱袁盎三兄子分而供其公家之費,此則然矣。論語:「泰伯三讓,民無得而稱之焉。」何有讓數十萬,畏人而不知,欲令¤¤,乃如是乎!方之袁、薛,差以千里。凡同居,上也;通有無,次也.讓,其下耳。況若幼起,仍斯不足貴矣。
江夏太守河內趙仲讓,舉司隷茂材,為高唐令,密乘輿車徑至高唐,變易名姓,止都亭中十餘日。默入市裡,觀省風俗,已,呼亭長,問新令為誰,從何官來,何時到也。曰:「縣已遣吏迎,垂有起居。」曰:「正我是也。」亭長怖,遽拜謁,竟,便具吏。其日入舍,乃謁府,數十日,無故便去。為郡功曹,所選頗有不用,因稱狂,亂首走出府門。太守以其宿有重名,忍而不罪。後為大將軍梁冀從事中郎,冬月坐庭中,嚮日解衣裘捕虱,已,因傾臥,厥形悉表露。將軍夫人襄城君云:「不潔清,當亟推問。」將軍嘆曰:「是趙從事,絶高士也。」他事若此非一也。
謹按詩云:「不愆不忘,率由舊章。」左氏傳曰:「舊章不可無也。」凡張官置吏,為之律度,故能攝固其位,天下無覬覦也。今仲讓不先謁府,乃徑到縣,俱諜吏民,爾乃入舍。論語:「升車,必正立,執綏,不內顧。」不掩不備,不見人短。禮記:「戶有二屨,不入。將上堂,聲必揚。」家且猶若此,況于長吏乎!君子之仕,行其道也。民未見德,唯詐是聞。遠薦功曹,策名委質,就有不合,當徐告退。古既待放,須起乃逝,何得亂道,進退自由,傲很天常,若無君父。洪範陳五事,以貌為首。孝經列三法,以服為先。仲讓居有田業,加之祿賜,勢可免凍餒之厄,未必須冬日之暖也,利不體皆此也。河內,殷之舊都,國分為三,康叔之風既激,而紂之化由存,其俗士大夫本矜好大言,而少實行。
第五
十反
易記「出處默語」,書美「九德咸事」,同歸殊涂,一致百慮,不期相反,各有雲尚而已。是故伯夷讓國以採薇,展禽不去於所生;孔丘周流以應聘,長沮隱居而耦耕;墨翟摩頂以放踵,楊朱一毛而不為;干木息偃以藩魏,包胥重璽而存郢;夷吾朱弦以三歸,平仲辭邑而濯纓;惠施從車以百乘,桑扈徒步而裸形;寧戚商歌以干祿,顏闔¤牆而遁榮;高柴趣門以避難,季路求入而隕零;端木結駟以貨殖,顏回屢空而弗營;孟獻高宇以美室,原憲蓬門而株楹。傳曰:「人心不同,有如其面。」古今行事,是則然矣,比其舛曰十反。
大尉沛國劉矩叔方,父字叔遼,累祖卿尹,好學敦整,土名不休揚,又無力援,仕進陵遲。而叔方雅有高問,遠近偉之,州郡闢請,未嘗答命,往來京師,委質通門。太尉徐防、太傅桓焉,二公嘉其孝敬,慰愍契闊,為之先後,叔遼由此闢公府,博士徵,議郎。叔方爾乃翻然改志,以禮進退,三登台袞,號為名宰。
陽翟令左馮翊田¤叔都,兄字威都,俱合純懿,不隕洪祚。叔都最為知名,郡常欲為察授之,¤恥越賢兄,懼不得免,因緣他疾,遂託病¤。家人妻子莫知其情,人數恐灼,持之有度。後在田舍,天連陰雨,友人張子平·吉仲考等密共穿¤,奪取衣衾,窮夜獨處,迫切至矣。然無聲響,徒喑喑而已。子平因前抱持曰:「我,某公也。謂汝避兄耳,何意真然耶?天喪斯人,吾儕將何效乎?」相對¤欷,哀動左右。間積四歲,威都果舉遷安定長史,據輜垂綏,還歷鄉裡,薦祀祖考。叔都沃¤神坐,俯仰因語。是月,司隷、大尉、大將軍同時並闢,為侍御史,舉茂才,不幸早隕。威都官至武都太守。
太尉掾汝南范滂孟博,天資聰¤,辯於持論,舉孝廉、光祿主事,京師歸德,四方影附。父字叔矩,遭母憂,既葬之後,¤粥不贍。叔矩謂其兄弟「禮不言事,辦杖而起。今俱匍匐號¤,上闕奠酹,下困¤口,非孝道也。」因將人客於九江,田種畜牧,多所收穫,以解債,負土成塚,立祀。三年服闋,二兄仕進,叔矩以自替於喪紀,獨寢墳側,服制如初,哀猶未歇。郡舉至孝,拜中司、勾章長,病去官,博士徵,兄憂不行。
司徒梁國盛允字子翩,為議郎,慕孟博之德,貪樹於有禮,謂孟博:「家公區區,欲闢大臣,宜令邑人廉薦之。」孟博厲聲曰:「老夫年尊,絶意世事。又海內清高,當路非一。」退而告人:「子翩德我,我不受也。」子翩亦以恨,遂不得闢。孟博病去受事,而常幹宰相之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