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哪知敢死團一入衙門,亂拋炸彈,將頭門炸壞,又炸二門,直至內房,不見總督家眷一人。原來粵督張鳴歧前已聞風,先將家眷移至別處,就是自己一人留署。此時聽得外面炮聲不絶,嚇得手腳忙亂,忙差人探問,尚未離步,外面已報革命黨進衙。
幸虧巡捕將他扯住,從室中上樓,開了樓窗,窗外正是典當後牆,遂由窗爬出,徑入當鋪中去。鋪中朝奉認得總督,連忙接待。又由鋪中走入水師統領署內。水師統領李準聞督署起火,正欲調兵往護,忽報督憲微服過署,連忙接迎。張督即令發兵拿革命黨。李准將張督安置書齋,自己即調城內防營速往督署,及至趕到,營兵正與革命黨酣戰,黨人洶勢勃勃,營兵看看要敗。李統領大叫道:「拿住革命黨一人者有賞。」營兵聽得有賞,遂奮勇格鬥,黨人雖拚命死戰,到底寡不敵眾,不一時即殺得大敗,中彈死者不計其數,被拿住的也不少,看看人數無幾,只得想逃。李準督營兵團團圍住,不曾走脫一人;來援黨人,亦被殺退。城中搜索黨人,閙了多日,到了四月初旬,方纔平靜。此次約死黨人數百餘名,經黨人自查,著名首領八十九人,內有七十二人葬黃花崗下。刻下張督已經回署,將所獲黨人一一訊問,並無一人諱供,便命一半正法,一半收監,惟有黃興、趙聲、胡漢民、李協和四人幸未遭獲,逃往香港,這是廣州革命黨第一次流血。趙聲見事不成,憤恨已極,嘔血而死。捷報到京,清政府賞水師統領李準黃馬褂。
自此以後,明說立憲,仍是暗行專制,遂組織新內閣,令慶王奕劻為總理,令徐也昌、尚書桐為副總理,所有前時內閣尚書、侍郎等名目全行更改。另增一海軍部令,載洵為大臣。
又設軍咨府,命載燾為管理。各省諮議局、聯合會上書,內稱內閣負責甚重,不宜任用親貴,請另簡大員,改行組織。連上兩次,方得復旨,言:「用人系君主大權,議員不得妄議。」
此旨一下,全國大嘩。還有郵傳部大臣盛宜懷,倡起鐵路國有的議論,慫恿協政王施行。誰知百姓不肯忍受,竟群起反對。
資政院也奏請政府收回鐵路國有的成命。這位盛大臣不但不理,反慫協政王狠狠的下了幾道諭旨,說甚麼「不准違制」,說甚麼「格殺勿論」。百姓看了越加憤怒,川人格外憤怒,開了個保路的大會,與政府為難。適值端方入京,花了十幾萬運動起複。盛大臣幫他運動,要他去壓制川民,可以能升川督。端方也是利心很大,遂滿口答應,草草整裝,立刻啟行。將到武昌,聞川民已閙得不可收拾,暗想川督趙爾豐聽民要挾,何能做總督,忙連夜擬就一表,嗚文稿繕就,翌日即發。嗣得政府復旨,令他人川查辦。端方遂向鄂督瑞澄借兵兩隊,剋日南下。川督趙爾豐聞端方帶兵入川,不禁焦灼起來,忽外面傳進一紙,自保商榷書,列名共有十九人,竟有五人先來進見。爾豐閲五人名片,是諮議局議長蒲殿俊、羅綸,並川路股東會員顏楷、張瀾、鄧孝可等。爾豐道:「皆是這些人作祟,若不懲辦,反為所累。」遂傳令坐堂,着五人進見。五人到堂,大加詫異。爾豐大呼道:「你五人來此何為?」鄧孝可道:「來見制軍,求保路事。今聞端督辦帶兵入川,求制軍奏阻。」爾豐道:「爾等敢違旨麼?本制軍只知遵旨。」不料這一句,便惱了蒲殿俊道:「這是朝廷立憲諭旨,制軍何故不遵?四川鐵路是先皇令歸商辦,即令皇亦承繼先志,哪能容賣國之奸臣妄為呢?」爾豐無言可駁,惱羞成怒,說:「你們擔保全路事,必須好好商量,如何罷市罷課,抗糧免捐,非謀反而何?」殿俊道:「此是川良全體本意。」爾豐即將自保商榷書擲下道:「這明明書十九人,你五人為首,難道朝血憲,叫你們叛逆嗎?」五人正欲再辯,忽聽一聲令,將五人拿下。衛兵正來綁縛,聽外面嘩聲震耳,頭上都頂德宗神牌,聲聲叫釋蒲、羅等。爾豐怒牟,命衛兵施放洋槍。此令一下,槍聲四起,彈射如雨,竟把前列傷了數人。大眾憤怒,皆拚着性命,闖入署中。幸虧將軍玉昆趕來,先將民人安爨,後擠入督署,向爾豐磋商,木要激變。
爾豐堅持。玉昆不待應允,硬將蒲、羅等解放,又勸大眾散歸。
爾豐怒猶未息,竟將亂民圍攻督署,意圖獨立,幸先事預防,將首要擒獲,會同鄂督端澄聯街上奏,說如何與匪徒大戰七日,捏詞謊奏。鄂督瑞澄聞川省議員蕭湘過境,亦差人將他拘獲,送武昌看管。清廷接川督奏摺,只道川省大亂,遂起用岑春暄前往四川,與趙督會商剿撫事宜。爾豐聞信大驚道:「前有端方,後有岑春暄,兩路夾攻,來奪我位置。」連忙寫書阻止春暄,說是月內可肅清,毋庸勞駕。岑得書,便託疾不往,暫寓武昌,借八旗會館做行轅。
宣統三年八月中秋,鄂省戒嚴,說有大批革命黨到來。春暄初不在意,後聞督署拿了革命黨幾個,他也不派人去探。至十九日夜,毫無動靜,到一兩點鐘,忽聽外面嘩嗶拍拍聲,又聞腳步聲、馬蹄聲、槍聲、炮聲、人音嘈雜聲,聲聲入耳。連忙起身,出外一望,只見清風徐來,火光燭天,屋內照得通紅。
忽僕人走來,急問:「何事?」僕人報道:「城內兵變。」春暄道:「怕是革命黨。我因查辦川事,本無地方責任,快些走罷。」連忙收拾,自己喬扮商民模樣,只帶了一個皮包,挈仆出門。至城門口,守城的兵皆臂纏白布,不知其故,遂混出城來,到漢口搭了輪船,徑回上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