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襄城伯李國楨,聞舁帝、後梓宮于東華門外設廠,百官過者,莫敢進視。國楨泥首去幘,踉蹌奔赴,跪梓宮前大哭。自成部下執國楨見自成。自成以好語誘國楨使降,國楨曰:「有三事,爾從我即降:一祖宗陵寢不可發;一須葬先帝以天子禮;一太子二王不可害。」自成悉許之,扶出。自成因以天于禮葬愍帝于田貴妃墓,惟國楨一人斬衰徒步往葬。至陵,襄事畢,慟哭,作詩數章,遂於帝、後寢前自縊。布衣湯文瓊見愍帝梓官過,慟哭觸石而死。自成兵充塞街巷,惟殉難諸臣家不敢騷擾。貫城罪囚,一時盡放。京師洶洶,早有官民勸進,勸進表文有「比堯、舜而多武功,邁湯、武而無慚德」之句,出自才華,一時相傳,為士林之羞。李自成稱帝,即位於武英殿。每升禦座,輒目眩頭暈,見白衣人數丈長者前立蘆命鑄永昌錢,字不成文,又鑄九璽不成。又于明朝制度任意紛更,識者已早知其終於自成矣。
清帝聞之,立起天兵赴援,大敗自成兵于山海關,遂克京師,自成兵西遁。五月初一日,清帝即皇帝位,定鼎燕京。要知後事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
第39回 天付與大清朝昇平萬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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詩曰:
銀燭朝天紫陌長,禁城春色曉蒼蒼。
千條弱柳垂青瑣,百囀流鶯繞建章。
劍佩聲隨玉墀步,衣冠身惹禦爐香。
共沐恩波鳳池上,朝朝染翰侍君王。
卻說李自成攻破明京,崇禎帝煤山自縊,遣人查出崇禎帝屍,有柳棺盛殮起來。又派人清官,逆臣等連章勸進,遂稱帝于明京,國號大順,改元永昌。每升座時,輒頭暈目眩,又鑄永昌錢,字多不成文。鑄九鼎,亦不成。于明朝制度,隨意紛更。有識者早知其不能有為,此事傳至滿洲清國。清自太祖努爾哈赤開基以來,很為強盛。後太祖于天命十一年八月宴駕,傳位於太子皇太極,是為太宗。改元天聰,太宗嗣位後,仍遵太祖遺志,把八旗兵隊,格外簡練,候命出發。不到半年,適值朝鮮人韓潤、鄭梅得罪國王,逃入滿洲,願充嚮導。太宗遂命二貝勒阿敏為征韓大元帥,整齊兵馬,出師討韓。那滿洲兵一入朝鮮,勢如破竹。初陷義州,又攻破定州,佔據漢山城,殺得朝鮮兵亡魂散膽。這朝鮮國王李倧,從來靠着明朝勢力,向不作備,此時見滿兵長驅到國,都已嚇得了不得。忽有一大臣奏道:「請國王一面遣使求和,一面速奔江華島暫避。」李倧聽了此言,忙召集妃嬪出走,隨命大臣修好國書,遣使求和。朝鮮使到滿營,被阿敏呵斥一頓,不允和議,仍令拔隊前進。
看看離朝鮮國都不遠,忽報朝鮮國王遣族弟李覺求見。阿敏召入,李覺獻上一張禮單,內開馬百匹,虎豹上百張,棉綢苧布四百匹,布萬五千匹,不覺喜動眉梢,令軍士查收,便遣副將劉興祚同李覺前往,並囑興祚道:「若要議和,須待我入都。」
興祚告辭出帳。帳外有貝勒濟爾哈朗,與興祚密談許久,興祚會意,隨李覺赴江華島去了。
且說阿敏自興祚去後,乃飭兵士攻城。一日,又親自督兵攻城,恰值劉興祚回來,先與濟爾哈朗說明,朝鮮已承認貢獻,現同李覺前來訂約。濟爾哈朗道:「如此便好訂盟。」興祚道:「須稟過元帥。」濟爾哈朗道:「不必。」興祚道:「如元帥見怪,奈何?」濟爾哈朗笑道:「有我不妨。」便召李覺進見,與他訂了草約。隨入見阿敏,說已訂盟,阿敏怒道:「我為元帥,如何不報知?」濟爾哈朗道:「朝鮮已認貢獻。何苦久勞兵眾。」
阿敏道:「我不許和。」濟爾哈朗仍是笑。忽報聖旨到,請元帥接旨,阿敏急命排香案,率大小軍官出帳跪接,差官讀詔:「朝鮮有意求和,應與訂約,剋日班師,毋得騷擾。」阿敏無奈,起接聖旨,餞送差官畢,方把盟約簽字。心中暗怨濟爾哈朗,料此事定是他密奏,他要保名譽,就暗囑親信軍隊四出擒掠,又得了無數子女玉帛,滿載而歸。李覺隨同滿兵入朝,滿主太宗出城犒軍,與阿敏行抱見禮,便賜阿敏禦衣一襲,諸貝勒馬一匹,李覺隨即叩見,命他起坐,賞他蟒衣一件。大開筵宴,封賞各官。過數日,李覺回國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