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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東坡集 下 - 243 / 463
古典詩類 / 蘇東坡 / 本書目錄
  

蘇東坡集 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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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第243頁

朗讀:

樂正子春曰:「自吾母而不用吾情,吾安所用其情。」故不情者,君子之所甚惡也。雖若孝弟者,猶所不與。以德報怨,行之美者也。然孔子不取者,以其不情也。直不疑買金償亡,不辨盜嫂,亦士之高行矣。然非人情。其所以蒙垢受誣,非不求名也,求名之至者也。太史公窺見之,故其贊曰:「塞侯微巧,周文處諂,君子譏之,為其近於佞也。」不疑蒙垢以求名,周文穢跡以求利。均以為佞。佞之為言智也。太史公之論,後世莫曉者。吾是以疏解之。

【楊雄言許由】


  

巢、由不受堯禪,堯、舜不害為至德。夷、齊不食周粟,湯、武不害為至仁。孔子不廢是說,曰:「武盡美矣,未盡善也。」揚雄者獨何人,乃敢廢此,曰:「允哲堯禪舜之,重則不輕於由矣。」陋哉斯言。使夷、齊不經孔子,雄亦且廢之矣。世主誠知揖遜之水,尚污牛腹,則干戈之粟,豈能溷夷、齊之口哉?于此知聖人以位為械,以天下為牢,庶乎其不驕士矣!

【西漢風俗諂媚】

西漢風俗諂媚,不為流俗所移,惟汲長孺耳。司馬遷至伉簡。然作《衛青傳》,不名青,但謂之大將軍;賈誼何等人也,而云愛幸于河南太守吳公。此等語甚可鄙,而遷不知,習俗使然也。本朝太宗時,士大夫亦有此風,至今未衰。吾嘗發策學士院,問兩漢所以亡者,難易相反,意在此也。而答者不能盡,吾亦嘗于上前論之。

【邳彤漢之元臣】

王郎反河北,獨鉅鹿、信都為世祖堅守。世祖既得二郡,議者以謂可因二郡兵自送,還長安。惟邳彤不可,以為:若行此策,「豈徒空失河北,必更驚動三輔。公若無復征戰之意,則雖信都之兵,猶難會也。何者?公既西,則邯鄲之兵,不肯捐父母、背城主而千里送公,其離散逃亡可必也。」世祖感其言而止。蘇子曰:此東漢興亡之決,邳彤可謂漢之元臣也。景德契丹之役,群臣皆欲避狄江南、西蜀。萊公不可。武臣中獨高瓊與萊公意同耳。公既爭之力,上曰:「卿文臣,豈能盡用兵之利?」萊公曰:「請召高瓊。」瓊至,乃言避狄為便。公大驚,以瓊為悔也。已而徐言,避狄固為安全,但恐扈駕之士,中路逃亡,無與俱西南者耳。上乃大驚,始決意北征。瓊之言,大略似邳彤,皆一代之雄傑也。

【朱暉非張林均輸】

東漢肅宗時,谷貴,經用不足。尚書張林請以布帛為租,官自煮鹽,且行均輸。獨朱暉文季以為不可。事既寢,而陳事者復以為可行,帝頗然之。暉復獨奏曰:「王制,天子不言有無,諸侯不言多寡,食祿之家,不與百姓爭利。今均輸之法,與賈販無異。鹽利歸官,則下人窮怨。布帛為租,則吏多姦盜。皆非明主所當行。」帝方以林言為然,發怒,切責諸尚書。暉等皆自系獄。三日,詔出之,曰:「國家樂聞駁議,黃髮無愆,詔書過也,何故自系?」暉等因稱病篤,尚書令以下惶怖,謂暉曰:「今林得譴,奈何稱病,其禍不細!」暉曰:「行年八十,蒙恩得在機密,當以死報。若心知不可,而順指雷同,負臣子之義。今耳目無所聞見,伏待死命。」遂閉口不復言。諸尚書不知所為,乃共劾奏暉等。帝意解,寢其事。後數日,詔使直事郎問暉起居狀,太醫視疾,太官賜食,暉乃起。元七年七月二十一日,偶讀《後漢書·朱文季傳》,感嘆不已。肅宗號稱長者,詔書既已引罪而謝文季矣,諸尚書何怖之甚也。文季于此時強立不足多貴,而諸尚書為可笑也。雲「其禍不細」,不知以何等為禍,蓋以帝不悅後不甚進用為莫大之禍也。悲夫!

【曹袁興亡】


  
魏武帝既勝烏桓,曰:「吾所以勝者,幸也。前諫我者,萬全之計也。」乃賞諫者,曰:「後勿難言。」袁紹既敗於官渡,曰:「諸人聞吾敗,必相哀,惟田別駕不然,幸其言之中也。」乃殺豐。為明主謀而不忠,不惟無罪,乃有賞。為庸主謀而忠,賞固不可得,而禍隨之。今吾知孟德、本初所以興亡者。

【周瑜雅量】

曹公聞周瑜年少有美才,謂可遊說動也。乃密下揚州,遣九江蔣幹往見瑜。干有儀容,以才辯見稱,獨步江淮之間。乃布衣葛巾,自托私行,詣瑜。瑜出迎之,立謂干曰:「子翼良若,遠涉江湖,曹公作說客耶?」干曰:「吾與足下州裡,中間隔別,遙聞芳烈,故來敘闊,並觀雅規,而云『說客』,無乃逆詐矣乎?」瑜曰:「吾雖不及夔、曠,聞弦賞音,足知雅曲。」後三日,瑜請干同觀營中,行視倉庫軍資器仗訖,還,飲燕,示之侍者服飾珍玩之物。因謂干曰:「丈夫處世,遇知己之主,外托君臣之義,內結骨肉之恩,言行計從,禍福共之。假使蘇、張更生,酈、陸復出,猶將撫其背而折其辭,豈足下小生所能移乎?」乾笑而不言,遂稱瑜雅量高致,非言辭所間。中州之士以此多之。蘇子曰:曹孟德所用,皆為人役者也。以子房待文若,然終不免殺之,豈能用公瑾之流度外之士哉!

【管幼安賢于荀孔】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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