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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八年二月二十六日,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左朝奉郎守禮部尚書蘇軾札子奏。臣近再具札子,奏論高麗買書事。今準敕節文,檢會《國朝會要》:淳化四年、大中祥符九年、天禧五年曾賜高麗《九經書》、《史記》、《兩漢書》、《三國志》、《晉書》、諸子、曆日,聖惠方、陰陽、地理書等,奉聖旨,依前降指揮。臣前所論奏高麗入貢,為朝廷五害,事理灼然,非復細故。近又檢坐見行《編敕》,再具論奏,並不蒙朝廷詳酌利害,及《編敕》法意施行,但檢坐《國朝會要》,已曾賜予,便許收買。竊緣臣所論奏,所計利害不輕,本非為有例無例而發也。事誠無害,雖無例亦可;若其有害,雖百例不可用也。而況《會要》之為書,朝廷以備檢閲,非如《編敕》一一皆當施行也。臣只乞朝廷,詳論此事,當遵行《編敕》耶?為當檢行《會要》而已?臣所憂者,文書積于高麗,而流于契丹,使北人周知山川險要邊防利害,為患至大。雖曾賜予,乃是前日之失,自今止之,猶賢于接續許買,蕩然無禁也。又,高麗人入朝,動獲所欲,頻歲數來,馴致五害。如此之類,皆不蒙朝廷省察,深慮高麗人復來,遂成定例,所以須至再三論奏。兼今來高麗人已發,無可施行。取進止。
.貼黃。今來朝旨,止為高麗已曾賜予此書,復許接續收買。譬《編敕》禁以熟鐵與人使交易,豈是外國都未有熟鐵耶?謂其已有,反不復禁,此大不可也。
【繳進免五穀力勝稅錢議札子(前連元七年十一月札)】
元八年三月十三日,端明殿學士兼翰林學士左朝奉郎守禮部尚書蘇軾札子奏。臣聞應天以實不以文,動民以行不以言。去歲扈從南郊,親見百姓父老,瞻望聖顏,歡呼鼓舞,或至感泣,皆云不意今日復見仁宗皇帝。臣尋與范祖禹具奏其狀矣。竊揆聖心,必有下酌民言,上繼祖武之意。兼奉聖旨,催促祖禹所編仁宗故事,尋以上進訖。臣愚竊謂陛下既欲祖述仁廟,即須行其實事,乃可動民。去歲十一月七日,曾奏乞放免五穀力勝稅錢,蓋謂此事出於《天聖附令》,乃仁宗一代盛德之事,入人至深,及物至廣,望陛下主張決事。尋蒙降付三省,遂送戶部下轉運司相度,必無行理。謹昧萬死,再錄前來札子繳運進呈。伏願聖慈特賜詳覽。若謂所捐者小,所濟者大,可以追復仁宗聖政,慰答民心,即乞只作聖意批出施行。若謂不然,即乞留中,更不降出,免煩勘當。取進止。
.貼黃。臣所乞放免五穀力勝稅錢,萬一上合聖意,有可施行,欲乞內出指揮,大意若曰祖宗舊法,本不收五穀力勝稅錢,近乃著令許依例收稅,是致商賈無利,有無不通,豐年則穀賤傷農,凶年則遂成饑饉,宜令今後不問有無舊例,並不得收五穀力勝稅錢,仍于課內除豁此一項。臣昧死以聞,無任戰汗待罪之至。
【上圓丘合祭六議札子】
元八年三月日,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左朝奉郎守禮部尚書蘇軾札子奏。臣伏見九月二十二日詔書節文,俟郊禮畢,集官詳議祠皇地事。及郊祀之歲廟饗典禮聞奏者。臣恭睹陛下近者至日親祀郊廟,神饗答,實蒙休應,然則圓丘合祭,允當天地之心,不宜復有改更。
臣竊惟議者欲變祖宗之舊,圓丘祀天而不祀地,不過以謂冬至祀天于南郊,陽時陽位也,夏至祀地于北郊,陰時陰位也,以類求神,則陽時陽位,不可以求陰也。是大不然。冬至南郊,既祀上帝,則天地百神莫不從也。古者秋分祀月于西郊,亦可謂陰位矣,至于從祀上帝,則以冬至而祀月于南郊,議者不以為疑,今皇地亦從上帝而合祭于圓丘,獨以為不可,則過矣。《書》曰:「肆類于上帝,于六宗,望于山川,遍于群神。」舜之受憚也,自上帝六宗山川群神,莫不畢告,而獨不告地,豈有此理哉?武王克商,庚戌,柴望。柴,祭上帝也。望,祭山川也。一日之間,自上帝而及山川,必無南北郊之別也。而獨略地,豈有此理哉?臣以知古者祀上帝則並祀地矣。何以明之?《詩》之序曰:「昊天有成命,郊祀天地也。」此乃合祭天地,經之明文,而說者乃以比之豐年秋冬報也,曰:「秋冬各報,而皆歌《豐年》,則天地各祀,而皆歌《昊天有成命》也。」是大不然。《豐年》之詩曰:「豐年多黍多余,亦有高廩,萬億及秭,為酒為醴,畀祖妣,以洽百禮,降福孔皆。」歌于秋可也,歌于冬亦可也,《昊天有成命》之詩曰:「昊天有成命,二後受之,成王不敢康,夙夜基命宥密,于緝熙,單厥心,肆其靖之。」終篇言天而不及地。頌,所以告神明也,未有歌其所不祭,祭其所不歌也。今祭地于北郊,歌天而不歌地,豈有此理也?臣以此知周之世,祀上帝則地在焉。歌天而不歌地,所以尊上帝。故基序曰:「郊祀天地也。」《春秋》書:「不郊,猶三望。」《左氏傳》曰:「望,郊之細也。」說者曰:「三望,太山、河、海。」或曰:「淮、海也。」又或曰:「分野之星及山川也。魯,諸侯也,故郊之細,及其分野山川而已。」周有天下,則郊之細,獨不及五嶽四瀆乎?岳、瀆猶得從祀,而地獨不得合祭乎?秦燔詩書,經籍散亡,學者各以意推類而已。王、鄭、賈、服之流,未必皆得其真。臣以《詩》、《書》、《春秋》考之,則天地合祭久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