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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東坡集 上 - 156 / 223
古典詩類 / 蘇東坡 / 本書目錄
  

蘇東坡集 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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朗讀:

何武所至,無赫赫名,去而人思之,此之謂遺愛。夫君子循理而動,理窮而止,應物而作,物去而復,夫何赫赫名之有哉!東海徐君猷,以朝散郎為黃州,未嘗怒也,而民不犯,未嘗察也,而吏不欺,終日無事,嘯詠而已。每歲之春,與眉陽子瞻游于安國寺,飲酒于竹間亭,擷亭下之茶,烹而食之。公既去郡,寺僧繼連請名。子瞻名之曰遺愛。時谷自蜀來,客于子瞻,因子瞻以見公。公命谷記之。谷愚樸,覊旅人也,何足以知公。采道路之言,質之於子瞻,以為之記。

【南華長老題名記】


  

學者以成佛為難乎?累土畫沙,童子戲也,皆足以成佛。以為易乎?受記得道,如菩薩大弟子,皆不任問疾。是義安在?方其迷亂顛倒流浪苦海之中,一念正真,萬法皆具。及其勤苦功用,為山九仞之後,毫釐差失,千劫不復。嗚呼,道固如是也,豈獨佛乎!

子思子曰:「夫婦之不肖,可以能行焉,及其至也,雖聖人亦有所不能焉。」孟子則以為聖人之道,始於不為穿窬,而穿窬之惡,成於言不言。人未有欲為穿窬者,雖穿窬亦不欲也。自其不欲為之心而求之,則穿窬足以為聖人。可以言而不言,不可以言而言,雖賢人君子有不能免也。因其不能免之過而遂之,則賢人君子有時而為盜。是二法者,相反而相為用。儒與釋皆然。

南華長老明公,其始蓋學于子思、孟子者,其後棄家為浮屠氏。不知者以為逃儒歸佛,不知其猶儒也。南華自六祖大鑒示滅,其傳法得眼者,散而之四方。故南華為律寺。至吾宋天僖三年,始有詔以智度禪師普遂住持,至今明公蓋十一世矣。

明公告東坡居士曰:「宰官行世間法,沙門行出世間法,世間即出世間,等無有二。今宰官傳授,皆有題名壁記,而沙門獨無有。矧吾道場,實補佛祖處,其可不嚴其傳,子為我記之。」居士曰:「諾。」乃為論儒釋不謀而同者以為記。建中靖國元年正月一日記。

【瓊州惠通井記】

《禹貢》:「濟水入于河,溢為滎河。」南曰滎陽河,北曰滎澤。沱、潛本梁州二水,亦見于荊州。水行地中,出沒數千里外,雖河海不能絶也。唐相李文饒,好飲惠山泉,置驛以取水。有僧言長安昊天觀井水,與惠山泉通。雜以他水十餘缶試之,僧獨指其一曰:「此惠山泉也。」文饒為罷水驛。瓊州之東五十里曰三山庵,庵下有泉,味類惠山。東坡居士過瓊,庵僧惟德以水餉焉,而求為之名,名之曰惠通。元符三年六月十七日記。

【傳神記】

傳神之難在目。顧虎頭云:「傳形寫影,都在阿堵中。」其次在顴頰。吾嘗于燈下顧自見頰影,使人就壁模之,不作眉目,見者皆失笑,知其為吾也。目與顴頰似,余無不似者。眉與鼻口,可以增減取似也。傳神與相一道,欲得其人之天,法當於眾中陰察之。今乃使人具衣冠坐,注視一物,彼方斂容自持,豈復見其天乎!凡人意思各有所在,或在眉目,或在鼻口。虎頭云:「頰上加三毛,覺精采殊勝。」則此人意思蓋在須頰間也。優孟學孫叔敖抵掌談笑,至使人謂死者復生。此豈舉體皆似?亦得其意思所在而已。使畫者悟此理,則人人可以為顧、陸。

吾嘗見僧惟真畫曾魯公,初不甚似。一日,往見公,歸而喜甚,曰:「吾得之矣。」乃于眉後加三紋,隱約可見,作俯首仰視眉揚而蹙者,遂大似。南都程懷立,眾稱其能。于傳吾神,大得其全。懷立舉止如諸生,蕭然有意于筆墨之外者也。故以吾所聞助發雲。


  
【順濟王廟新獲石記】

建中靖國元年四月甲午,軾自儋耳北歸,艤舟吳城山順濟龍王祠下。既進竭而還,逍遙江上,得古箭鏃,槊鋒而劍脊,其廉可劌,而其質則石也。曰:異哉,此孔子所謂苦矢、石,肅慎氏之物也。何為而至此哉!傳觀左右,失手墜於江中。乃禱于神,願復得之,當藏之廟中,為往來者駭心動目詭異之觀。既禱,則使沒人求之,一探而獲。謹按《禹貢》:荊州貢礪、砥、、丹惟、、苦,梁州貢ギ、鐵、銀、鏤、、磬。則苦矢、石,自禹以來貢之矣。然至春秋時,只集於陳廷,苦矢貫之,石長尺有咫,時人莫能知,而問于孔子。孔子不近取之荊梁,而遠取之肅慎,則荊梁之不貢此久矣。顏師古曰:「苦木堪為,今豳以北皆用之。」以此考之,用苦為矢,至唐猶然。而用石為,則自春秋以來莫識矣。可不謂異物乎!兌之戈,和之弓,垂之竹矢,陳于路寢。孔子履藏於武庫。皆以古見寶。此矢獨非寶乎!順濟王之威靈,南放於洞庭,北被于淮泗,乃特為出此寶。軾不敢私有,而留之廟中,與好古博雅君子共之,以昭示王之神聖英烈不可不敬者如此。

【熙寧手詔記】

.楊繪累奏,罷諫職,兼求外補,及乞明加黜責。蓋繪未深究朕意。繪疏跡遠人,立朝寡識,不畏強禦,知無不為。始一見之,便知其忠直可信,故翌日即擢置言職,知任亦其篤矣。今日降命,蓋謂難與曾公亮兩立於輕重之間,故當且避之。卿可論朕此意,令早承命,或示朕此札亦不妨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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