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月,李恆遣兵援贛,而自將攻文天祥于興國。天祥不意恆猝至,遣兵戰鐘步,不利。時鄒洬聚兵數萬于永豐,天祥引兵就之,會洬兵先潰,恆追天祥至方石嶺,及之。諸將鞏信以短兵接戰,恆疑有伏,斂兵不進。信坐巨石,餘卒侍左右,箭雨集,屹不動,恆從間道就視之,創被體而死不仆。天祥至空坑,兵盡潰。時趙時賞坐肩輿,追兵問為誰,時賞曰:「我姓文。」追兵以為天祥,擒之。天祥由是得與杜滸、鄒洬等逸去。至循州,散兵頗集。天祥妻子及幕僚、客將皆被執。時賞至隆興,憤罵不屈,僚屬有係累至者,輒麾去,云:「小小簽廳官耳,執之何為!」得脫者甚眾。臨刑,劉洙顏自辨,時賞叱曰:「死耳,何必然!」於是被執者皆死。恆送天祥妻子、家屬於燕,二子死於道。信,安豐人也。
九月,戊申,頁特密實破邵武軍,入福安。宋主舟次廣之淺灣。命達春與李恆、呂師夔等以步卒入大庾嶺,蒙古岱、索多、蒲壽庚及元帥劉深等以舟師下海,合追宋二王。
宋張世傑使謝洪永進攻泉州南門,不利。蒲壽庚復陰賂畲軍,攻城不力,得間道求救于索多。至是索多來援,世傑解圍,還淺灣。劉深言王積翁嘗通書於張世傑,積翁亦上言兵單弱,若不暫從,恐為合郡生靈之患,帝原其罪。
昂吉爾等將兵襲司空山寨,破之。黃州復破,殺張德興,執其子以去。傅高變姓名出走,尋被獲,死之。
巴延討錫裡濟,遇于鄂勒歡河,夾水而陳,相持終日,俟其懈,麾軍為兩隊,掩其不備,破之。錫裡濟走,死。
冬,十月,丙辰朔,日有食之。
己未,享于太廟。
宋以陸秀夫同簽書樞密院事。秀夫之謫,張世傑讓陳宜中曰:「此何如時,動以台諫論人?」宜中惶恐,亟召秀夫還行朝。時播越海濱,庶事疏略,楊太妃垂簾與群臣語,猶自稱奴。每時節朝會,獨秀夫儼然正笏立如治朝,或時在行中,淒然泣下,以朝衣擦淚,衣盡濕,左右無不悲慟者。
甲申,以行省參政呼圖特穆爾、崔斌併為中書左丞,鄂州達嚕噶齊張鼎,湖北宣慰使賈居貞並參知政事。
播州安撫使楊邦憲言:「本族自唐至宋,世守此土將五百年,昨奉旨許令仍舊,乞降璽書。」從之。
索多至興化,宋陳瓚閉城堅守。索多臨城諭之,矢石雨下,乃造雲梯炮石,攻破其城。瓚以死自誓,巷戰終日。獲瓚,車裂之,屠其民,血流有聲。
十一月,達春令索多取道泉州泛海,會于廣之富場。索多取興化軍及漳州,進攻潮州,守臣馬發竭力拒守,恐失期,舍之去。至惠州,與呂師夔合軍趣廣州。庚寅,制置使張鎮孫及侍郎譚應鬥以城降,達春遂隳廣州城。
元帥劉深攻淺灣,宋張世傑戰不利,奉宋主走秀山。山中居民萬餘家,世傑買富民宅,以居宋主,軍士多病死。世傑復奉宋主赴井澳。陳宜中遁入占城。
詔:「凡偽造寶鈔,同情者並死;其分用者減死,杖之。具為令。」
庚子,以吏部尚書巴圖魯鼎參知政事。
命中書省檄諭中外:「江南既平,宋宜曰『亡宋』,行在宜曰『杭州』。」
時軍士俘溫、台民男女數千口,浙東宣慰使陳祜新至,悉奪還之。未幾,行省榷民商酒稅,祜請曰:「兵火之餘,傷殘之民,宜從寬恤。」不報。遣祜檢覆慶元、台州民田,及還,至新昌,值玉山鄉盜,倉猝不及為備,遂遇害。
十二月,庚午,宋梁山軍袁世安以城降。
乙亥,以參議中書省事耿仁參知政事。都元帥楊文安攻咸淳府,克之。
丙子,宋主至井澳,颶風大作,舟敗,幾溺。宋主驚悸成疾。旬餘,諸軍士稍集,死者過半。劉深攻井澳,宋主奔謝女峽,復入海。深追至七里洋,擊敗之,獲宋主之舅俞如珪。宋主欲往占城,不果。
是歲,遣使征緬甸朝貢,不從,率從侵擾永昌。雲南行省遣兵伐之,降其砦三百餘而還。
○世祖聖德神功文武皇帝至元十五年
宋景炎三年,五月後改祥興元年
正月,癸巳,西京饑,發粟賑之,仍諭阿哈瑪特廣貯積,以備闕乏。
順德府總管張文煥,太原府達嚕噶齊台哈布哈,以按察司發其奸臓,遣人詣省自首,反以罪誣按察御史。台臣奏:「按察司設果有罪,不應因事而告,宜待文煥等事決,方聽其訴。」從之。
己亥,禁官吏、軍民賣所娶江南子女及為娼者,賣買者兩罪之,沒其直,人復為良。
山東提刑按察使徐世隆移淮東,宋將許瓊家僮告瓊匿官庫財,有司系其妻孥征之。世隆曰:「瓊所匿者,故宋之物,豈得與今盜官財者同論耶?」同僚不從,世隆獨抗章力辨,行台是之,釋不問。
戊申,從阿哈瑪特請,自今御史台非白於省,毋擅召倉庫吏,亦毋究錢谷數,及集議中書不至者,罪之。
降封宋福王與芮為平原郡公。
布哈督汪良臣等兵入重慶,李德輝遺書張珏曰:「君之為臣,不親于宋之子孫;合之為州,不大於宋之天下。彼子孫已舉天下而歸我,汝猶偃然負阻窮山,而曰忠於所事,不亦惑乎?」珏不答,布哈至城下,營造雲梯、鵝車,將攻之。珏悉眾與良臣鏖戰,良臣身中四矢。明日,督戰益急。珏與伊蘇岱爾戰扶桑壩,良臣等從後合擊之,珏兵大潰。其夜,都統趙安以城降。珏率兵巷戰,不支,歸索鴆飲,不得,乃順流走涪,布哈遣舟師邀之,遂被執。珏,西鳳州人。
先是瀘州食盡,為萬戶圖們達勒所破,安撫王世昌自經死。東川副都元帥張德潤破涪州,守將王明及總轄韓文廣、張遇春,皆不屈,被殺。紹慶、南平、夔、施、恩、播諸州相繼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