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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若夫理財,則民窮至骨,臣願陛下毋以生財為言也。今國家所有,不過數十州,所謂生者,必生於此數十州之民,何以堪之!惟通加裁損,庶乎其可耳。外之可損者,軍中之冒請;內之可損者,禁中之泛取。今軍中非戰士者率三分之一,有詭名而請者,則挾數人之名;有使臣而請者,則一使臣之俸兼十戰士之費;有借補而請者,則便支廩祿與命官一同。聞岳飛軍中,如此者數百人,州縣懼于憑陵,莫敢呵詰,其盜支之物,可勝計哉?臣竊觀禁中有時須索,而戶部銀絹以萬計,禮部度牒以百計者,月有進焉。人主用財,須要有名而使有司與聞。至于度牒,則以虛名而權實利,以濟軍興之用,誠非小補,幸無以方寸之紙捐以予人而不知惜也。
「然臣復有私憂過計者。自古以兵權屬人久,未有不為患者,蓋予之至易,收之至難,不早圖之,後悔無及。國家以三衙官管兵而出,一兵必待密院之符,祖宗于茲,蓋有深意。今諸將之驕,樞密院已不能制,臣恐賊平之後,方勞聖慮。自古偏霸之國,提兵者未嘗乏人,豈以四海之大而寥寥如此!意偏裨之中,必有英雄,特為二三大將抑之而不得伸爾。謂宜精擇偏裨十餘人,各授以兵數千,直屬禦前而不隷諸將,合為數萬,以漸稍諸將之權,此萬世計也。」是時,諸將中劉光世尤橫,故汪藻有是言。
藻書既傳,諸將皆忿,有令門下作論以詆文臣者,其略曰:「今日誤國者皆文臣。自蔡京壞亂紀綱,王黼收復燕、雲之後,執政侍從以下,持節則喪節,守城則棄城,建議者進講和之論,奉使者持割地之說,提兵勤王則潰散,防河拒險則逃遁。自金人深入中原,蹂踐京東、西、淮南之地,為王臣而棄地、棄民、誤國、敗事者,皆文臣也;間有竭節死難,當橫潰之沖者,皆武臣也。又其甚者,張邦昌為偽楚,劉豫為偽齊,非文臣誰敢當之!」自此文武二途,若冰炭之不合矣。
金人以舟載江、浙所掠輜重,自洪澤入淮,至清河口,假宣教郎國秦卿在趙瓊水寨,與瓊夜劫其舟,得李梲所攜戶部尚書之印。
丙申,復詔諸路提刑司類省試。於是川陝宣撫處置使張浚,始以便宜合川、陝舉人,即置司類省試。
是月,金人至德順軍,經略使劉錫遁去。
金人以兵少,不敢由秦亭,聲言分三道,而獨出沿邊以掠。熙素多馬,金人駐兵,搜取無遺。馬步軍副總管、中亮大夫、同州觀察使劉惟輔將遁去,顧熙州尚有積粟,恐敵因之以守,急出,悉焚之。敵追及,所部皆走,惟輔與親信數百匿山寺中,遣人詣夏國求附屬,夏國不受,其親信趙某詣金軍降。金執惟輔,誘之百方,終不言,怒捽以出,惟輔奮首顧坐上客曰:「國家不負汝,一旦遂附賊邪!」即閉口不復言。第六將韓青者,間行從惟輔,為敵所得,罵敵不降而死。統制官□重以熙河降。知蘭州龕谷寨高子儒聞惟輔尚存,固守以待。乃城破,先刃其家而後死。子儒,狄道人也。
金人既略熙河地,遂引歸。李彥琪在古原州,張中孚及其弟中彥導金人劫降之。趙彬引敵圍慶陽,守將楊可升守,不降。五路破,秦鳳經略使孫渥,收本路兵保鳳州;統領官關師古,收熙河兵保鞏州。於是金人盡得關中地。
關陝之失也,士大夫守節死義者甚眾。隴州既失,守朝請郎、知州事劉化源不肯降,敵使人守之,不得死,遂驅入河北,販買蔬果,隱民間者十年,終不屈辱。奉議郎、通判原州米璞,亦杜門謝病,卒不受污。化源、璞世家耀州,西人皆敬之。金人入鳳翔,秉義郎、權知扶風縣康傑,與敵將馮宣戰,宣愛而欲招之,傑奮曰:「吾當死於陳,不能死於敵。」遂戰死。忠翊郎、知天興縣李伸,為金人所圍,堅守不下,城既破,伸曰:「豈使敵殺我!」遂自殺。時慶陽圍急,成忠郎盧大受,欲會合軍民收復邠、寧二州,解慶陽之圍,為人所告,送寧州獄,論死。敦武郎、秦州定西寨都監兼知寨鄭涓,為金人所攻,袒臂而戰,及城破,自刺不死,金人高其節,亦弗害也。是時守令,城下者金人皆因而命之。文林郎、知彭陽縣李喆獨不降,與其民移治境上,金人令執之以獻,欲官之,凡三辭。其後金人以為歸附,命為儒林郎,喆言于所司曰:「元系捕獲,不敢受歸附之賞。」以其牒還之。有武功大夫、知環州安寨田敢者,嘗得太祖禦容,欲間行南歸以獻,事泄,杖之死。其後武功大夫、秦鳳路兵馬都監劉宣,以蠟書密遣人與吳玠相結,且率金將任拱等以所部歸朝。約日已定,有告之者,金人取宣縷擘之,其家屬配曹州。
豫又升渭州為平涼府,去慶陽、延安府名,複舊州名,即以叛將張中孚守平涼府,中彥守秦州,趙彬守慶州,慕容洧守環州。
三月,丙午,詔以京畿第二將兵千人隷神武中軍,用統制官辛永宗情也。於是中軍凡六千人。
金師還自熙河,至弓門寨,巡檢王琦禦之。金立招降旗榜,改阜昌年號,眾皆拜,琦獨不屈,金知平涼府張中孚執而殺之。
庚戌,江淮招討使張俊復筠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