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氏以文雅高於前代,近歲頗乏其人,百年間無為書命者。登禮部科,數年乃一人。後學小童,以文儒自業者又益寡。今有文鬱師者,讀孔氏書,為詩歌逾百篇,其為有意乎文儒事矣。
又遁而之釋,背笈篋,懷筆牘,挾海溯江,獨行山水間。然模狀物態,搜伺隱巢。登高遠望,淒愴超忽,游其心以求勝語,若有程督之者。己則被緇艾,茹蒿芹,志終其驅。
吾誠怪而譏焉。對曰:「力不任奔競,志不任煩。苟以其所好,行而求之而已爾。」終不可變化。
吾思當世以文儒取名聲,為顯官,入朝受憎娼訕黜摧伏,不得守其土者,十恆八九。若師者,其可訕而黜耶?用是不復譏其行,返退而自譏。于其辭而去也,則書以畀之。
○送玄舉歸幽泉寺序
佛之道,大而多容,凡有志乎物外而恥制於世者,則思入焉。故有貌而不心,名而異行,剛狷以離偶,紆舒以縱獨,其狀類不一,而皆童發毀服以游于世,其孰能知之!
今所謂玄舉者,其視瞻容體,未必盡思跡佛,而持詩句以來求余,夫豈恥制於世而有志乎物外者耶?夫道獨而跡狎則怨,志遠而形覊則泥。幽泉山,山之幽也。閒其志而由其道,以遁而樂,足以去二患,舍是又何為耶?既曰為予來,故于其去,不可以不告也。
○送上人歸淮南覲省序
金仙氏之道,蓋本於孝敬,而後積以眾德,歸於空無。其敷演教戒于中國者,離為異門,曰禪,曰法,曰律,以誘掖迷濁,世用宗奉。其有修整觀行,尊嚴法容,以儀範于後學者,以為持律之宗焉。上人窮討秘義,發明上乘,奉威儀三千,雖造次必備。
嘗以此道宣于江湖之人,江湖之人悅其風而愛其賜,攀慈航望彼岸者,蓋千百計。天子聞之,征至闕下,禦大明秘殿以問焉。導揚本教,頗甚稱旨。京師士眾,方且翹然仰大雲之澤,以植德本,而上人不勝顧復之恩,退懷省侍之禮,懇迫上乞,遂無以奪。
由是杖錫東顧,振衣晨征。
右司員外郎劉公,深明世典,通達釋教,與上人為方外游。始榮其至,今惜其去,於是合郎署之友,詩以貺之。退使孺子執簡而序之,因系其辭曰:
上人專于律行,恆久彌固,其儀刑後學者歟?誨于生靈,觸類蒙福,其積眾德者歟?覲于高堂,視遠如邇,其本孝敬者歟?若然者,是將心歸空無,舍筏登地,固何從而識之乎?古之贈禮,必以輕先重,故鄭商之犒先乘韋,魯侯之贈後吳鼎。今餞詩之重,皆眾吳鼎也。故乘韋之比,得序而先之。且曰,由禮而不敢讓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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●卷二十六記官署
○監祭使壁記
《禮檀弓》曰:祭禮,與其敬不足而禮有餘也,不若禮不足而敬有餘也。是必禮與敬皆足,而後祭之義行焉。
《周禮》:祭仆視祭祀有司百官之戒具,誅其不敬者。漢以侍御史監祠。《唐開元禮》:凡大祠若干,中祠若干,咸以御史監視,祠官有不如儀者以聞。其刻印移書,則曰監祭使。
寶應中,尤異其禮,更號祠祭使,俄復其初。又制,凡供祠之吏,雖當齋戒,得以決罰,由是禮與敬無不足者。
聖人之於祭祀,非必神之也,蓋亦附之教焉。事于天地,示有尊也,不肅則無以教敬;事于宗廟,示廣孝也,不肅則無以教愛;事于有功烈者,示報德也,不肅則無以勸善。凡肅之道,自法制始。奉法守制,由御史出者也。
故將有事焉,則祠部上其日,吏部上其官,奉制書以來告,然後頒于有司,以謹百事。太常修其禮,光祿合其物,百工之役,先一日咸至于祠而考閲焉。御史會公卿有司,執簡而臨之,故其粢盛牲牢酒醴菜果之饌,必實于庖廚;鐘鼓笙竽琴瑟戛擊之樂,иね綴兆之數,必具于庭內;樽彞洗俎豆之器,必于壇堂之上。奉奠之士,贊禮之童,樂工舞師洎執役而衛者,咸引數其實,設樸于堂下,以修官刑。
而群吏莫敢不備物;羅奏牘于幾上,以嚴天憲,而眾官莫敢不盡誠。而祭之日,先升立於西階之上,以待卒事。其禮之周旋,樂之節奏,必周知之,退而視其燔燎瘞埋,終之以敬也。居常則飭四方祀貢之物,以時登于王府。
服器之修具,祠宇之繕理,牛羊毛滌之節,三宮禦廩之實,畢備而聽命焉。
舊以監察御史之長居是職,貞元十九年十二月,御史多缺,予班在三人之下,進而領焉。明年,中山劉禹錫始複舊制。由禮與敬以臨其人,而官事益理,制令有不宜于時者,必復于上,革而正之。於是始為記,求簿書,得為是職者若干人書焉。
○四門助教廳壁記
周人置虞庠于四郊,以養國老,教冑子。《祭統》曰:天子設四學。蓋其制也。《易傳太初篇》曰:天子旦入東學,晝入南學,夕入西學,暮入北學。
蔡邕引之,以定明堂之位焉。《大戴禮保傅篇》曰:帝入東學以貴仁,入南學以貴信,入西學以貴德,入北學以貴爵。賈生述之,以明太子之教焉。故曰為大教之宮,而四學具焉。
參明堂之政,原大教之極,其建置之道弘也。
後魏太和中,立學于四門,置助教二十人。隋氏始隷于國子,而降置五人。皇朝始合于太學,又省至三人。員位彌簡,其官尤難,非儒之通者不列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