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臣竊見近日四方盜賊漸多,凶鋒漸熾,撲滅漸難,皆由國家素無禦備,官吏不畏賞罰。臣謂夷狄者皮膚之患,尚可治;盜賊者腹心之疾,深可憂。而朝廷弛緩,終未留意,每遇有一火賊,則臨事警駭倉皇,旋發兵馬,終不思經久禦賊之計。只如王倫者,今若幸而剪撲,則其殺害人民,為患已廣;如更未能剪撲,使其據城邑,則患禍不細矣。臣數日前已有奏論,只是條列招捉王倫一火事宜。至如池州、解州、南京、鄧州諸處強賊甚多,今後亦須禁絶其端,不可更令頻有。臣欲乞陛下特敕兩府大臣,議定經制。臣亦有短見數事,備列如後:
一、臣竊見王倫所過楚、泰等州,知縣、縣尉、巡檢等並不鬥敵,卻赴王倫茶酒,致被奪卻衣甲。蓋由法令不峻,無所畏凜。官吏見朝廷寬仁,必不深罪,而賊黨凶虐,時下可懼,寧是畏賊,不畏朝法。臣今欲乞凡王倫所過州縣奪卻衣甲處官吏,並與追官勒停。其巡檢仍先除名,令白身從軍自效,俟賊破日,卻議敘用。仍今後用此為例。
二、外處知州本號郡將,都監、監押只管在城巡檢,若賊入城,不能擒捕,則設之何用?臣欲乞應有不能禦備,致賊人入城不能打劫,不尋時鬥敵致全火走透者,知州亦特勒停。都監、監押除名,白身從軍自效,能獲賊,則議敘用。
三、臣見諸處有賊,多是自京師別差使臣兵馬捉殺,則本地分元置都監、巡檢、縣尉等設之何用?每有些小盜賊,不獲又無深責,稍似強賊則別差人捉殺,如此可以推避因循。臣欲乞若朝廷別差人捉獲,則本地分巡檢、縣尉,仍坐全不獲賊之罪。及從初不切收捕,致走透他處,及潰散後,別地分巡檢、縣尉捉獲者,元出賊處官吏,不得與破全火批書。
四、竊見諸處縣尉,多是新及第少年,儒生怯懦,往往不能捉賊,虛令陷罪。臣今欲乞下銓司,詳議選擇縣尉之格,以武勇人材堪充者充,仍重定賞罰之法。其見今有新及第少年怯懦者,委諸路接察使先次舉奏替換。
五、臣竊見自來所差巡檢兵士,多不能捕賊,反與州縣為患。臣今欲乞自朝廷選募使臣,令使臣自選募兵卒,不拘廂禁軍,令所在州軍指名抽射,仍重立賞罰之法。
【論蘇紳奸邪不宜侍從札子〈慶歷三年〉】
臣昨日竊聞敕除太常博士馬端為監察御史,中外聞之,莫不驚駭。端為性險巧,本非正人,往年常發其母陰事,母坐杖脊。端為人子,不能以禮法防其家,陷其母于過惡,又不能容隱,使母被刑,理合蒙羞負恨,終身不齒官聯,豈可更為天子法官?臣不知朝廷何故如此用人?縱使天下全無好人,亦當虛此一位,不可使端居之,況剛明方正之士不少。
臣求其故,蓋是從初不合令蘇紳舉人。紳之奸邪,天下共惡,視正人端士如仇讎,惟與小人氣類相合,宜其所舉如此也。端之醜惡,人誰不知?而紳敢欺罔朝廷者,獨謂陛下不知耳。此一事尚敢欺罔人主,其餘讒毀忠良,以是為非之說,其可信乎?其馬端,伏乞追寢成命。蘇紳受詔舉此醜惡之人,罔上欺下,亦乞坐此黜外任,不可更令為人主侍從。取進止。
【論乞令百官議事札子〈慶歷三年〉】
臣伏見祖宗時,猶用漢、唐之法,凡有軍國大事及大刑獄,皆集百官參議。蓋聖人慎于臨事,不敢專任獨見,欲采天下公論,擇其所長,以助不逮之意也。方今朝廷議事之體,與祖宗之意相背,每有大事,秘不使人知之,惟小事可以自決者,卻送兩制定議。兩制知非急務,故忽略拖延,動經年歲,其中時有一兩事體大者,亦與小事一例忽之。至于大事,秘而不宣,此尤不便。當處事之始,雖侍從之列皆不與聞。已行之後,事須彰布,縱有乖誤,卻欲論列,則追之不及。況外廷百官疏遠者,雖欲有言,陛下豈得而用哉?所以兵興數年,西北二方累有事宜處置多繆者,皆由大臣自無謀慮,而杜塞眾見也。
臣今欲乞凡有軍國大事,度外廷須知而不可秘密者,如北虜去年有請合從與不合從,西戎今歲求和當許與不當許,凡如此事之類,皆下百官廷議,隨其所見同異,各令署狀,而陛下擇其長者而行之。不惟慎重大事,廣采眾見,兼又于庶官、寒賤、疏遠人中,時因議論,可見其高材敏識者,國家得以用之。若百官都無所長,則自用廟堂之議。至于小事,並乞只令兩府自定。其錢谷合要見本末,則召三司官吏至兩府,討尋供析,而使大臣自擇。至于禮法,亦可召禮官、法官詢問。如此,則事之大小,各得其體。如允臣所請,且乞將西戎請和一事,先集百官廷議。取進止。
【論諫院宜知外事札子〈慶歷三年〉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