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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任事久,人有謗公于上者,公輒引咎,未嘗自辨;至人有過失,雖人主盛怒,可辨者辨之,必得而後已。榮王宮火,延前殿,有言非天災,請置獄劾火事,當坐死者百餘人。公獨請見,曰:「始失火時,陛下以罪己詔天下,而臣等皆上章待罪,今反歸咎於人,何以示信?且火雖有跡,寧知非天譴邪?」由是當坐者皆免。日者上書言宮禁事,坐誅,籍其家,得朝士所與往還占問吉凶之說。真宗怒,欲付御史問狀。公曰:「此人之常情,且語不及朝廷,不足罪。」真宗怒不解。公因自取常所占問之書進曰:「臣少賤時,不免為此,必以為罪,願並臣付獄。」真宗曰:「此事已發,何可免?」公曰:「臣為宰相,執國法,豈可自為之,幸于不發而以罪人?」真宗意解。公至中書,悉焚所得書。既而真宗悔,復馳取之,公曰:「臣已焚之矣。」由是獲免者眾。
公累官至太保,以病求罷,入見滋福殿。真宗曰:「朕方以大事托卿,而卿病如此。」因命皇太子拜公。公言皇太子盛德,必任陛下事,因薦可為大臣者十餘人。其後不至宰相者,李及、凌策二人而已,然亦皆為名臣。公屢以疾請,真宗不得已,拜公太尉兼侍中,五日一朝視事,遇軍國大事,不以時入參決。公益惶恐,因臥不起,以疾懇辭。冊拜太尉、玉清昭應宮使。自公病,使者存問,日常三四,真宗手自和藥賜之。疾亟,遽幸其第,賜以白金五千兩,辭不受。以天禧元年九月癸酉薨于家,享年六十有一。真宗臨哭,輟視朝三日,發哀于苑中。其子弟、門人、故吏,皆被恩澤。即以其年十一月庚申,葬公于開封府開封縣新裡鄉大邊村。
公娶趙氏,封榮國夫人,後公五年卒。子男三人:長曰司封郎中雍,次曰贊善大夫沖,次曰素。女四人:長適太子太傅韓億,次適兵部員外郎、直集賢院蘇耆,次適右正言范令孫,次適龍圖閣直學士、兵部郎中呂公弼。
公事寡嫂謹,與其弟旭相友悌尤篤,任以家事,一無所問,而務以儉約率勵子弟,使在富貴不知為驕侈。兄子睦欲舉進士,公曰:「吾常以大盛為懼,其可與寒士爭進?」至其薨也,子素猶未官,遺表不求恩澤。有文集二十捲。乾興元年,詔配享真宗廟庭。
臣修曰:景德、祥符之際盛矣。觀公之所以相,而先帝之所以用公者,可謂至哉!是以君明臣賢,德顯名尊,生而俱享其榮,歿而長配于廟,可謂有始有卒,如明詔所褒。昔者《民》、《江漢》,推大臣下之事,所以見任賢使能之功,雖曰山甫穆公之詩,實歌宣王之德也。臣謹考國史、實錄,至于紳、故老之傳,得公終始之節,而錄其可紀者,輒聲為銘詩,昭示後世,以彰先帝之明,以稱聖恩褒顯王氏流澤子孫與宋無極之意。銘曰:
烈烈魏公,相我真宗。真廟翼翼,魏公配食。公相真宗,不言以躬。時有大事,事有大疑。匪卜匪筮,公為蓍龜。公在相位,終日如默。問其夷狄,包裹兵革。問其卿士,百工以職。問其庶民,耕織衣食。相有賞罰,功當罪明,相所黜升,惟否惟能。執其權衡,萬物之平。孰不事君,胡能必信?孰不為相,其誰有終?公薨于位,太尉之崇。天子孝思,來薦清廟。侑我聖考,惟時元老。天子念功,報公之隆。春秋從享,萬祀無窮。作為詩歌,以念廟工。
【觀文殿大學士行兵部尚書西京留守贈司空兼侍中晏公神道碑銘〈至和二年〉】
至和元年六月,觀文殿大學士、行兵部尚書、西京留守、臨淄公以疾歸於京師。八月,疾少間,入見。天子曰:「噫!予舊學之臣也。」乃留侍講邇英閣,詔五日一朝前殿。明年正月,疾作,不能朝。敕太醫朝夕往視。有司除道,將幸其家。公嘆曰:「吾無狀,乃以疾病憂吾君。」即馳奏曰:「臣疾少間,行愈矣。」乃止。其月丁亥,以公薨聞,天子震悼,亟臨其喪,以不即視公為恨。贈公司空兼侍中,謚曰元獻。有司請輟視朝一日,詔特輟二日。以其年三月癸酉,葬公于許州陽翟縣麥秀鄉之北原。既葬,賜其墓隧之碑首曰「舊學之碑」。既又敕史臣修考次公事,具書於碑下。
臣修伏讀國史,見真宗皇帝時天下無事,天子方推讓功德,祠祀天地山川,講禮樂以文頌聲,而儒學文章雋賢偉異之人出。公世家江西之臨川。年始十四,一日起田裡,進見天子,時方親閲天下貢士,會廷中者千餘人,與夫宮臣、衛官,擁列圜視。公不動聲氣,操筆為文辭,立成以獻。天子嘉賞,賜同進士出身,遂登館閣,掌書命,以文章為天下所宗。逮陛下養德東宮,先帝選用臣屬,即以公遺陛下。由王官、宮臣卒登宰相,凡所以輔道聖德,憂勤國家,有舊有勞,自始至卒五十餘年。公既薨,而先帝之名臣與陛下東宮之舊人,皆無在者,宜其褒寵優異,比公甘盤。臣修幸得執筆史官,奉明詔,謹昧死上臨淄公事。曰:
公諱殊,字同叔,姓晏氏。其世次、晦顯、徙遷不常。自其高祖諱墉,唐咸通中舉進士,卒官江西,始著籍于高安;其後三世不顯。曾祖諱延昌,又徙其籍于臨川。祖諱郜,追封英國公。考諱固,追封秦國公。自曾祖以下,皆用公貴,累贈開府儀同三司、太師、中書令兼尚書令。曾祖妣張氏,陳國太夫人。祖妣傅氏,許國太夫人。妣吳氏,唐國太夫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