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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書》之《泰誓》稱「十有一年」,說者因以謂自文王受命九年,及武王居喪二年,並數之爾。是以西伯聽虞、芮之訟,謂之受命,以為元年。此又妄說也。古者人君即位,必稱元年,常事爾,不以為重也。後世曲學之士說《春秋》,始以改元為重事。然則果常事與?固不足道也。果重事與?西伯即位已改元矣,中間不宜改元而又改元。至武王即位,宜改元而反不改元,乃上冒先君之元年,並其居喪稱十一年。及其滅商而得天下,其事大於聽訟遠矣,又不改元。由是言之,謂西伯以受命之年為元年者,妄說也。後之學者,知西伯生不稱王,而中間不再改元,則《詩》、《書》所載文、武之事,粲然明白而不誣矣。
或曰:「然則武王畢喪伐紂,而《泰誓》曷為稱十有一年?」對曰:「畢喪伐紂,出於諸家之小說,而《泰誓》,六經之明文也。昔者孔子當衰周之際,患眾說紛紜以惑亂當世,於是退而修六經,以為後世法。及孔子既沒,去聖稍遠,而眾說復興,與六經相亂。自漢以來,莫能辨正。今有卓然之士,一取信乎六經,則《泰誓》者,武王之事也,十有一年者,武王即位之十有一年爾,復何疑哉?司馬遷作《周本紀》,雖曰武王即位九年祭于文王之墓,然後治兵于孟津,至作《伯夷列傳》,則又載父死不葬之說,皆不可為信。是以吾無取焉,取信于《書》可矣。」
【怪竹辯〈康定元年〉】
謂竹為有知乎?不宜生於廡下;謂為無知乎?乃能避檻而曲全其生。其果有知乎?則有知莫如人。人者,萬物之最靈也,其不知於物者多矣。至有不自知其一身者,如駢拇、枝指、懸疣、附贅,皆莫知其所以然也。以人之靈,而不自知其一身,使竹雖有知,必不能自知其曲直之所以然也。竹果無知乎?則無知莫如枯草死骨,所謂蓍龜者是也。自古以來,大聖大智之人有所不知者,必問于蓍龜而取決,是則枯草死骨之有知,反過于聖智之人所知遠矣。以枯草死骨之如此,則安知竹之不有知也?遂以蓍龜之神智,而謂百物皆有知,則其他草木瓦石,叩之又頑然皆無所知。然則竹未必不無知也。由是言之,謂竹為有知不可,謂為無知亦不可,謂其有知無知皆不可知,然後可。
萬物生於天地之間,其理不可以一概。謂有心然後有知乎?則蚓無心。謂凡動物皆有知乎?則水亦動物也。人獸生而有知,死則無知矣;蓍龜生而無知,死然後有知也。是皆不可窮詰。故聖人治其可知者,置其不可知者,是之謂大中之道。
●卷十九·居士集卷十九
◎詔冊六首
【請皇太后權同聽政詔〈嘉八年〉】
門下:朕承大行之遺命,嗣列聖之丕基。踐祚之初,銜哀罔極,遂罹疾恙,未獲痊和,而機政之繁,裁決或壅。皇太后母儀天下,子育朕躬,輔佐先朝,練達庶務。因請同於聽覽,蒙曲賜于矜從,俾緩憂勤,冀速康復。候將來聽政日,皇太后權同處分,文武百官並放朝參,候朕平愈日如故。故茲詔示,想宜知悉。
【皇太后還政議合行典禮詔〈嘉八年〉】
敕中書門下:朕頃以嗣承大統,方執初喪;過自摧傷,遂嬰疾恙。皇太后尊居母道,時遘家艱;閔余哀荒,俯徇誠請。勉同聽覽,用適權宜。賴保護之勤劬,獲清明而康復。恭惟坤德之至靜,實厭事機之久煩。殆此彌年,薦承諄誨,顧實繁于庶政,難重浼于睿慈。然而方國多虞,則共濟天下之務;惟時無事,亦宜享天下之安。先民有言:「無德不報。」雖日以三牲之養,未足盡于予心;而刑于四海之風,必務先於孝治。惟是事親之禮,蓋存有國之規,當極尊崇,以稱朕意。應合行儀範等事,令中書、門下、樞密院參議以聞。故茲詔示,想宜知悉。
【賜大宗正司詔〈治平元年〉】
敕:夫明德以親九族,正家而刑萬邦。古先哲王,罔不由此。朕嗣守丕業,率循舊章。惟皇屬之敦和,命宗正而董正。而累聖承繼,百年盛隆。荷宗社之慶靈,茂本支而蕃衍。念其性本於仁厚,宜廣學以勤修;顧其日益於眾多,必增員而統理。故外已詔于儒學,各選于經師;而內仍擇于親賢,共司于屬籍。庶乎協贊其職,並修厥官。糾乃非違,先以正而為率;勉夫怠惰,惟其善而是從。式孚于休,以副予意。
【賜夏國詔書〈治平元年〉】
朕嗣守丕圖,日新庶政,方推大信,以協萬邦。思與藩屏之臣,永遵帶礪之約。矧勤王而述職,固奕世以推誠。而近年以來,將命之使,或不體朝廷之意,或罔循規矩之常,多於臨時,率爾改作。既官司之有守,致事體以難從。且下修奉上之儀,本期效順;而君有錫臣之寵,所以隆恩。豈宜一介於其間,輒以多端而生事?在國家之撫禦,固廓爾以無疑;想忠孝之傾輸,亦豈欲其如此?故特申于旨諭,諒深認于眷懷。今後所遣使人,更宜精擇,不令妄舉,以紊彞章。所有押賜、押伴使臣等,亦已嚴行戒勵,苟有違越,必置典刑。載惟信誓之文,炳若丹青之著。事皆可守,言貴弗違。毋開間隙之萌,庶敦悠久之好。
【尊皇太后冊文〈治平二年〉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