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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舊五代史》 - 403 / 44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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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舊五代史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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守光性本庸昧,以父兄失勢,謂天所助,淫虐滋甚。每刑人必以鐵籠盛之,薪火四逼,又為鐵刷劀剔人面。嘗衣赭黃袍,顧謂將吏曰:「當今海內四分五裂,吾欲南面以朝天下,諸君以為何如?」賓佐有孫鶴者,骨鯁方略之士也,率先對曰:「王西有並、汾之患,北有契丹之虞,乘時觀釁,專待薄人,彼若結黨連衡,侵我疆場,地形雖險,勢不可支,甲兵雖多,守恐不暇,縱能卻敵,未免生憂。王但撫士愛民,補兵完賦,義聲馳于天下,諸侯自然推戴。今若恃兵與險,未見良圖。」守光不悅,及梁軍據深、冀,王鎔乞師于守光,孫鶴勸守光出援軍以圖霸業,守光不從。及莊宗有柏鄉之捷,守光謀攻易、定,諷動鎮人,欲為河朔元帥。莊宗乃與鎮州節度使王鎔、易定節度使王處直、昭義節度使李嗣昭、振武節度使周德威、天德軍節度使宋瑤,同遣使奉冊,推守光為尚父,以稔其惡。守光不悟,謂籓鎮畏己,仍以諸鎮狀送梁祖,言:「臣被晉王等推臣為尚父,堅辭不獲,又難推違。臣竊料所宜,不如陛下與臣河北道都統,則並、鎮之叛,不足平殄矣。」梁祖知其詐,優答之。仍命閣門使王瞳、供奉官史彥璋等使于燕,冊守光為河北道採訪使。

六月,梁使至,守光令所司定尚父採訪使儀注,所司取唐朝冊太尉禮以示之。守光曰:「此儀注中何無郊天改元之事?」梁使曰:「尚父雖尊,猶是人臣。」守光怒,投于地,謂將吏曰:「方今天下鼎沸,英雄角逐。硃公創號于夷門,楊渭假名于淮海,王建自尊于巴蜀,茂貞矯制於岐陽,皆因茅土之封,自假帝王之制,然兵虛力寡,疆場多虞。我大燕地方二千里,帶甲三十萬,東有魚鹽之饒,北有塞馬之利,我南面稱帝,誰如我何!今為尚父,孰當帝者!公等促具帝者之儀,予且為河朔天子。」燕之將吏竊議,以為不可。守光置斧鑕于庭,令將佐曰:「今三方協贊,予難重違,擇日而帝矣。從我者賞,橫議者誅。孫鶴對曰:「滄州破敗,仆乃罪人,大王寬容,乃至今日,不敢阿旨,以誤家國,苟聽臣言,死且無侮。」守光大怒,推之伏鑕,令軍士割其肉生啖之。鶴大呼曰:「百日之外,必有急兵矣!」守光命窒其口,寸斬之,有識為之嗟惋。乃悉召部內官吏,教習朝儀,邊人既非素習,舉措失容,相顧誚笑。八月十三日,守光僭號大燕皇帝,改年曰應天。以梁使王瞳、判官齊涉為宰相,史彥璋為御史大夫。偽冊之日,契丹陷平州。莊宗聞之大笑,監軍張承業曰:「惡不積不足以滅身,老氏所謂‘將欲取之,必先與之’。今守光狂蹶,請遣使省問,以觀其釁。」十月,莊宗令太原少尹李承勛往使。承勛至,守光怒不稱臣,械之於獄。


  

十二月,莊宗遣周德威出飛狐,會鎮、定之師以討之,德威攻圍歷年,屬郡皆下。守光堅保幽州,求援于梁,北誘契丹,救終不至。十年十月,守光遣使持幣馬見德威乞降,又乘城呼曰:「予俟晉王至即出城。」十一月,莊宗親征。二十三日,至幽州,單騎臨城,召守光曰:「丈夫成敗,須決所向,公將何如?」守光曰:「某俎上肉耳!」莊宗愍之,折弓為盟,許其保全。守光辭以他日,莊宗乃令諸軍攻之。二十四日,四面畢攻,莊宗登燕太子墓觀之。俄而數騎執仁恭並其孥來獻,檀州游奕將李彥暉于燕樂縣獲守光,並妻李氏、祝氏,男繼珣、繼方、繼祚等來獻。初,守光城破後,攜其妻子將走關內依劉守奇,沿路寒瘡足踵,經日不食。至燕樂縣,匿于坑谷,令妻祝氏乞食于田父張師造家,怪婦人異狀,詰之,遂俱擒焉。莊宗方宴府第,引仁恭、守光至席,父子號泣謝罪,莊宗慰撫之曰:「往事不復言。人誰無過,改之為貴。」乃歸之傳舍。是月己卯,晉人執守光及仁恭,露布表其罪,驅以班師。

十一年正月,至晉陽,仁恭父子荷校于露布之下,父母唾面罵守光曰:「逆賊,破家如是!」守光俯首不顧。自范陽至晉陽,涉千餘里,所在聚觀,呼守光為「劉黑子」,略無愧色。莊守以仁恭、守光徇于都城,即告南宮七廟,禮畢,守光與李小喜、鄭藏斐、劉延卿及其二妻皆伏誅。李小喜者,本晉之小校,先奔于燕,守光以為愛將。守光雖凶淫出於天性,然而稔惡侈毒,抑亦小喜贊成。守光將敗,前一日來降。守光將死,大呼曰:「臣之誤計,小喜熒惑故也,若罪人不死,臣必訴于地下。」莊宗急召小喜至,令證辯。小喜瞋目叱守光曰:「囚父殺兄,烝淫骨肉,亦我教耶!」莊宗怒小喜失禮,先斬之。守光慟哭曰:「王將定天下,臣精於騎,何不且留指使。」二妻讓之曰:「皇帝,事勢及此,生不如死!」即延頸就戮。守光猶哀訴不已。既誅,命判官司馬揆備轊櫝祭醊,瘞于城西三里龍山下。令副使盧汝弼、李存霸拘送仁恭至代州,于武皇靈前刺心血以祭,誅于雁門山下。自仁恭乾寧二年春入幽州,至天祐十年,父子相承,十九年而滅。


 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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