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帝性簡儉,未嘗以聲色滋味輒自燕樂,每公退,必召幕客論民間利害及刑政得失,明而難犯,事多親決。有店婦與軍士訟,雲「曝粟于門,為馬所食」。而軍士懇訴,無以自明。帝謂鞫吏曰:「兩訟未分,何以為斷?可殺馬刳腸而視其粟,有則軍士誅,無則婦人死。」遂殺馬,馬腸無粟,因戮其婦人。境內肅然,莫敢以欺事言者。三月,移鎮常山。所歷方鎮,以孝治為急,見民間父母在昆弟分索者,必繩而殺之。勤於吏事,廷無滯訟。常山屬邑曰九門,有人鬻地與異居兄,議價不定,乃移於他人。他人須兄立券,兄固抑之,因訴于令。令以弟兄俱不義,送府。帝監之曰:「人之不義,由牧長新至,教化所未能及,吾甚愧焉。若以至理言之,兄利良田,弟求善價,順之則是,沮之則非,其兄不義之甚也,宜重笞焉。市田以高價者取之。」上下服其明。
及岐陽兵亂,推潞王為天子,閔帝急詔帝赴闕,欲以社稷為托。閔帝自洛陽出奔于衛,相遇于途,遂與閔帝回入衛州。時閔帝左右將不利於帝,帝覺之,因擒其從騎百餘人。閔帝知事不濟,與帝長慟而別,帝遣刺史王宏贄安置閔帝于公舍而去,尋為潞王所害,帝后長以此愧心焉。
清泰元年五月,復授太原節度使、北京留守,充大同、振武、彰國、威塞等軍蕃漢馬步總管。二年夏,帝屯軍于忻州,朝廷遣使送夏衣,傳詔撫諭,後軍人遽呼萬歲者數四,帝懼,斬挾馬將李暉以下三十餘人以徇,乃止。
三年五月,移授鄆州節度使,進封趙國公,仍改扶天啟運中正功臣。尋降詔促帝赴任。帝心疑之,乃召僚佐議曰:「孤再受太原之日,主上面宣云:‘與卿北門,一生無議除改。’今忽降此命,莫是以去年忻州亂兵見迫,過相猜乎?又今年千春節,公主入覲,當辭時,謂公主曰:‘爾歸心甚急,欲與石郎反耶?’此疑我之狀固且明矣。今天子用後族,委邪臣,沈湎荒惑,萬機停壅,失刑失賞,不亡何待!吾自應順中少主出奔之日,睹人情大去,不能扶危持顛,憤憤于方寸者三年矣。今我無異志,朝廷自啟禍機,不可安然死於道路。況太原險固之地,積粟甚多,若且寬我,我當奉之。必若加兵,我則外告鄰方,北構強敵,興亡之數,皎皎在天。今欲發表稱疾,以俟其意,諸公以為何如?」《玉堂閒話》:晉祖在並部,嘗從容謂賓佐云:「近因晝寢,忽夢若頃年在洛京時,與天子連鑣于路,過舊第,天子請某入其第,某遜讓者數四,不得已即促轡而入,至事下馬,升自阼階,西向而坐,天子已馳車去矣。其夢如此。」群僚莫敢有所答。是年冬,果有鼎革之事。蓋晉祖懷不軌之志久矣,故託夢以惑眾也。掌書記桑維翰、都押衙劉知遠贊成密計,遂拒末帝之命。朝廷以帝不奉詔,降旨削奪官爵,即詔晉州刺史、北面副招討使張敬達領兵圍帝于晉陽。帝尋命桑維翰詣諸道求援,契丹遣人覆書諾之,約以中秋赴義。《遼史太宗紀》云:七月丙申,唐河東節度使石敬瑭為其主所討,遣趙瑩求救,時趙德鈞亦遣使至,河東復遣桑維翰來告急,遂許興師。八月庚午,自將以援敬瑭。六月,北面招收指揮使安重榮以部曲數千人入城。七月,代州屯將安元信率一軍,與西北面先鋒指揮使安審信引五百騎俱至。八月,懷州彰聖軍使張萬迪等各率千餘騎來降。是月,外眾攻我甚急,帝親當矢石,人心雖固,廩食漸困。
九月辛丑,契丹主率眾自雁門而南,旌騎不絶五十里餘。《遼史》:九月丁酉,入雁門。戊戌,次忻州。己亥,次太原。先使人報帝云:「吾欲今日便破賊,可乎?」帝使人馳告曰:「皇帝赴難,比要成功,賊勢至厚,可明旦穩審議戰,未為晚也。」使未達,契丹已與南軍騎將高行周、符彥卿等合戰。時張敬達、楊光遠列陣西山下,士未及成伍,而行周、彥卿為伏兵所斷,舍軍而退,敬達等步兵大敗,死者萬人。是夜,帝出北門見契丹主,契丹主執帝手曰:「恨會面之晚。」因論父子之義。《遼史》:敬瑭率官屬來見,帝執手撫慰之。《契丹國志》云:敬瑭見契丹帝,問曰:「皇帝遠來,士馬疲倦,遽與唐大戰而勝,何也?」帝曰:「始我謂唐必斷雁門諸路,伏兵險要,不可得進。使人偵視皆無之,是以長驅而深入。我氣方鋭,乘此擊之,是以勝之。」敬瑭歎服。明日,帝與契丹圍敬達營寨,南軍不復出矣。帝與契丹本無結好,自末帝見迫之後,遣腹心何福,以刀錯為信,一言親赴其難,迅若流電,信天意耶!己酉,唐末帝率親軍步騎三萬出次河橋。辛亥,末帝詔樞密使趙延壽分眾二萬為北面招討使,又詔魏博節度使范延光統本軍二萬人屯遼州。十月,幽州節度使趙德鈞領所部萬餘人自上黨吳兒谷合延壽兵屯團柏谷,與敬達寨相去百里,彌月竟不能相通。《遼史》:初圍晉安,分遣精兵守其要害,以絶援兵之路。趙延壽等皆逗留不進。
十一月,契丹主會帝于營中,曰:「我三千里赴義,事須必成。觀爾體貌恢廓,識量深遠,真國主也。天命有屬,時不可失。欲徇蕃漢群議,冊爾為天子。」帝飾讓久之。既而諸軍勸請相繼,乃命築壇于晉陽城南,冊帝為大晉皇帝,契丹主解衣冠授焉。《遼史太宗紀》:十一年冬十月甲子,封敬瑭為晉王。十一月丁酉,冊敬瑭為大晉皇帝。文曰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