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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舊五代史》 - 169 / 447
中國古代史類 / 薛居正 / 本書目錄
  

《舊五代史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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朗讀:

莊宗令中官向延嗣賫詔至蜀,促班師,詔使至,崇韜不郊迎,延嗣憤憤。從襲謂之曰:「魏王,貴太子也,主上萬福,郭公專弄威柄,旁若無人。昨令蜀人請己為帥,郭廷誨擁徒出入,貴擬王者,所與狎游,無非軍中驍果,蜀中凶豪,晝夜妓樂歡宴,指天畫地,父子如此,可見其心。今諸軍將校,無非郭氏之黨,魏王懸軍孤弱,一朝班師,必恐紛亂,吾屬莫知暴骨之所!」因相向垂涕。延嗣使還具奏,皇后泣告莊宗,乞保全繼岌。莊宗複閱蜀簿曰:「人言蜀中珠玉金銀,不知其數,何如是之微也!」延嗣奏曰:「臣問蜀人,知蜀中寶貨皆入崇韜之門,言崇韜得金萬兩,銀四十萬,名馬千匹,王衍愛妓六十,樂工百,犀玉帶百。廷誨自有金銀十萬兩,犀玉帶五十,藝色絶妓七十,樂工七十,他財稱是。魏王府,蜀人賂不過遣匹馬而已。」莊宗初聞崇韜欲留蜀,心已不平,又聞全有蜀之妓樂珍玩,怒見顏色。即令中官馬彥珪馳入蜀視崇韜去就,如班師則已,如實遲留,則與繼岌圖之。彥珪見皇后曰:「禍機之發,間不容髮,何能數千里外復稟聖旨哉!」皇后再言之,莊宗曰:「未知事之實否,詎可便令果決?」皇后乃自為教與繼岌,令殺崇韜。時蜀土初平,山林多盜,孟知祥未至,崇韜令任圜、張筠分道招撫,慮師還後,部曲不寧,故歸期稍緩。

四年正月六日,馬彥珪至軍,決取十二日發成都赴闕,令任圜權知留事,以俟知祥。諸軍部署已定,彥珪出皇后教以示繼岌,繼岌曰:「大軍將發,他無釁端,安得為此負心事!公輩勿復言。」從襲等泣曰:「聖上既有口敕,王若不行,苟中途事泄,為患轉深。」繼岌曰:「上無詔書,徒以皇后教令,安得殺招討使!」從襲等巧造事端以間之,繼岌既英斷,僶俛從之。詰旦,從襲以繼岌之命召崇韜計事,繼岌登樓避之,崇韜入,左右楇殺之。崇韜有子五人,廷信、廷誨隨父死於蜀,廷說誅于洛陽,廷讓誅于魏州,廷議誅于太原,家產籍沒。明宗即位,詔令歸葬,仍賜太原舊宅。延誨、廷讓各有幼子一人,姻族保之獲免,崇韜妻周氏,攜養于太原。


  

崇韜服勤盡節,佐佑王家,草昧艱難,功無與比,西平巴蜀,宣暢皇威,身死之日,夷夏冤之。然議者以崇韜功烈雖多,事權太重,不能處身量力,而聽小人誤計,欲取泰山之安,如急行避跡,其禍愈速。性復剛戾,遇事便發,既不知前代之成敗,又未體當時之物情,以天下為己任,孟浪之甚也。及權傾四海,車騎盈門,士人諂奉,漸別流品。同列豆盧革謂崇韜曰:「汾陽王代北人,徙家華陰,侍中世在雁門,得非祖德歟?」崇韜應曰:「經亂失譜牒,先人嘗雲去汾陽王四世。」革曰:「故祖德也。」因是旌別流品,援引薄徒,委之心腹;佐命勛舊,一切鄙棄。舊僚有干進者,崇韜謂之曰:「公雖代邸之舊,然家無門閥,深知公才技,不敢驟進者,慮名流嗤余故也。」及征蜀之行,于興平拜尚父子儀之墓。嘗從容白繼岌曰:「蜀平之後,王為太子,待千秋萬歲,神器在手,宜盡去宦官,優禮士族,不唯疏斥閹寺,騸馬不可復乘。」內則伶官巷伯,怒目切齒;外則舊僚宿將,戟手痛心。掇其族滅之禍,有自來矣。復以諸子驕縱不法,既定蜀川,輦運珍貨,實于洛陽之第,籍沒之日,泥封尚濕。雖莊宗季年為群小所惑,致功臣不保其終,亦崇韜自貽其災禍也。

史臣曰:夫出身事主,得位遭時,功不可以不圖,名不可以不立。洎功成而名遂,則望重而身危,貝錦於是成文,良玉以之先折,故崇韜之誅,蓋為此也。是知強吳滅而范蠡去,全齊下而樂生奔,苟非其賢,孰免于禍。明哲之士,當鑒於斯!

卷五十八

列傳十


  

趙光逢,字延吉。曾祖植,嶺南節度使。祖存約,興元府推官。父隱,右仆射。光逢與弟光裔,皆以文學德行知名。《舊唐書》:光裔,光啟三年進士擢第,累遷司勛郎中、弘文館學士,改膳部郎中、知制誥。季述廢立之後,旅遊江表以避患,嶺南劉隱深禮之,奏為副使,因家嶺外。光逢幼嗜墳典,動守規檢,議者目之為「玉界尺」。僖宗朝,登進士第。逾月,闢度支巡官,歷官台省,內外兩制,俱有能名,轉尚書左丞、翰林承旨。昭宗幸石門,光逢不從,昭宗遣內養戴知權詔赴行在,稱疾解官。駕在華州,拜御史中丞。時有道士許岩士、瞽者馬道殷出入禁庭,驟至列卿宮相,因此以左道求進者眾,光逢持憲紀治之,皆伏法,自是其徒頗息。改禮部侍郎、知貢舉。光化中,王道浸衰,南北司為黨,光逢素惟慎靜,慮禍及己,因掛冠伊洛,屏絶交遊,凡五六年。門人柳璨登庸,除吏部侍郎、太常卿。《唐摭言》云:光化二年,趙光逢放柳璨及第,後三年不遷,時璨自內庭大拜,光逢始以左丞徵入。入梁為中書侍郎、平章事,累轉左仆射兼租庸使,上章求退,以太子太保致仕。梁末帝愛其才,征拜司空、平章事。無幾以疾辭,授司徒致仕。《唐摭言》云:光逢膺大用,居重地十餘歲,七表乞骸,守司空致仕。居二年,復征拜上相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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