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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有庵,由庵後披隙入,洞圓整危朗,後覆上盤一龕,左有一窗西闢,石砫旁列,不通水竇。其北崖之上為白雀洞,在朝陽後洞西。門北向,入甚隘,前有線隙橫列,上徹天光,漸南漸下,直通水。又西為嘉蓮洞,亦北向,與白雀並列。洞分東西兩隙,俱南向下墜,洞內時開小穴,彼此相望,數丈輒合,內墜淵黑,亦抵水。又西過一石隙,西北有石,平庋錯萼中,絶勝瓊台。乃南轉為夕陽。洞西向,洞口飛石,中門為兩。門左一側壑匯水,由水竇東通於內,右有曲穴北轉,內甚淒暗,下墜深潭,蓋南北皆與水會焉。又南轉西南山麓,為南華洞。洞南向,勢漸下,匯水當門,可厲入。深入則六洞同流。五洞之底,皆交連中絡,惟北牖則另闢一水竇,初不由洞中通雲。聞昔〕唐宋時,西江之水東瀠榕樹門,其山匯于巨浸中,是名西湖。其諸紀游者,俱〔雲〕「乘舟載酒而入」。今則西江南下,湖變成田,滄桑之感有餘,蕩漾之觀不足矣。
余初至朝陽寺,為東洞僧月印導,由殿後入洞,穿老君之側上,出山北,乃西過白雀、嘉蓮,皆北隅之洞也。西南轉平石台,是日甫照不能停,乃南過夕陽,此西隅之洞也。
又南轉而東,過南華,則南隅之洞雲。余欲從此涉水而入,月印言:「秋〔冬〕水涸蟲蟄,方可內涉;今水大,深處莫測,而蛇龍居焉,老僧不能導。請北遊北牖,可炊焉。茲已逾午矣。」余從之,乃東過西湖神廟,又北轉過朝陽,別月印,逾〔隱山〕東北隅。其處石片分裂,薄若裂綃,聳若伸掌,石質之異,不可名言。有一石峰,即石池一方,下浸北麓,其內水時滴瀝,聲如宏鐘。西入北牖庵,令顧仆就炊于庵內,余與靜聞分踞北牖洞西窗上,外攬群峰,內闞洞府。
久之出,飯庵前松蔭下。復由老君洞入,仍次第探焉。
南抵南華,遇一老叟曰:「此內水竇旁通,雖淺深不測,而余獨熟經其內。君欲入,明當引炬以佐前驅。」余欲強其即入,曰:「此時不及,且未松明。」及以詰旦明早為期。余乃南隨西江之東涯,仍一里,過武勝門,西門。
又南循城西一里,過寧遠門。南門。由正街南渡橋,行半裡,復東入岐。路循西江南分之派,行一里,抵漓山。山之東即灕江也,南有千手觀音庵。從山之西麓轉其北,則灕水自北,西江自西,俱直搗山下,山怒崖鵬騫,上騰下裂,以厄其沖,置磴上盤山腰,得雉岩寺。時已薄暮,遂停囊岩寺。遇庠友楊子正,方讀書其間,遂從其後躋石峽,同躡青蘿閣,謁玉皇像。余與子正倚閣暮談至昏黑,乃飯岩寺而就枕焉。
初五日是為端陽節。晨起,雨大注,念令節佳節名山,何不暫憩,乃令顧仆入城市蔬酒。余方憑檻看山,忽楊君之窗友鄭君子英、朱君兄弟超凡、滌俱至,蓋俱讀書青蘿閣。
上午雨止,下雉岩寺,略紀連日遊轍;而攜飲者至,余讓之,出坐雉岩寺亭,楊、鄭四君復以柬來訂約定。當午,余就亭中,以蒲酒、雄黃自酬節意。下午,四君攜酒至,復就青蘿飲之。
朱君有家樂,效吳腔,以為此中盛事,不知余之厭聞也。時方禁龍舟,舟人各以小艇私棹于山下,鼉tuó揚子鰐鼓雷殷,回波雪湧,殊方同俗,聊資憑弔,不覺再熱。
〔既暮,〕復下山,西入一洞。洞〔在山足,〕門西向,高穹而中平,上鎸「樂盛洞」三字,古甚,不知何人題。前有道宮,亦就荒圮。出洞,復東循雉岩崖麓,沿江而東。其東隅有石,上自山巔,下插江中,中剜而透明,〔深二丈,高三丈,〕若闢而成戶,〔江流自北匯其中。涉其南透崖以上,即為千手大士庵。〕余因濯足弄水,抵暮乃上宿雉岩。
雉岩,《一統志》以為即漓山,在城南三里。
〔陽水南支經其北,灕水南下經其東,東有石門嵌江,西有穹洞深入,南有千手大士庵,俱列其足。雉岩寺高懸山半,北迎兩江頽浪,飛檻綴崖,倒影澄碧。寺西為雉山亭,南為雉山洞。洞外即飛崖鬥發,裂隙迸峽,直自巔下徹,旁有懸龍矯變,石色都異。前大石平湧為蓮台。台右根與後峽相接處,下透小穴入,西向台隙,摩崖登台,則懸龍架峽,正出其上。昔有閣曰青蘿,今移置台端,登之不知其為台也。然勝概麕jūn集,不以閣掩。是山正對城南,為城外第二重案山。北一里曰象鼻山水月洞,南三里曰崖頭淨瓶山荷葉洞,俱東逼灕江,而是山在中較高,《志》遂以此為漓山。〕范成大又以象鼻山水月洞為漓山,後人漫無適從。然二山形象頗相似。
〔但雉岩石門,不若水月擴然巨觀,故游者舍彼趨此。然以予權之,瀕江午向南向三山,不特此二山相匹,崖頭西北山腳,石亦剜空嵌水,跨成小門,其離立江水沖合中,三山俱可名漓也。〕初六日晨餐後,作二詩別鄭、楊諸君。鄭君復強少留,以一詩酬贈焉。遂下山,西南一里入大道,東南一里過南溪橋。南溪之由高峙橋東,有水自西南直上逼西麓,〔繞山東北入漓去,〕石樑跨其上,即所謂南溪也。白龍洞在山椒。累級而上,洞門高漲,西向臨溪,兩石倒懸洞口,豈即所謂白龍者耶?洞下廣列崇殿,仰望不知為〔洞〕。由殿左透級上,得璇室雕飾華麗的宮室如層樓,內有自然之龕,置千手觀音。前臨殿室之上,環瞻洞頂,〔為〕此洞最勝處。從此北向東轉,遂成昏黑。先是,買炬山僧,僧言由洞內竟可達劉仙岩,不必仍由此洞出。
及征錢篝火入,中頗寬宏多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