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品花寶鑒 - 28 / 28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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品花寶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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朗讀:

高品對著沈伯才笑道:「天下又紅又光的,是什麼東西,不准說好的,要說頂髒的東西。」伯才已明白是說嗣徽的鼻子,便笑道:「你且說一個樣子來。」高品道:「我說:紅而光,臘盡春回狗起陽。」眾人忍不住一笑。嗣徽明白,瞪了高品一眼,道:「惡用是□□者為哉?鷄鳴狗吠相聞,而達乎四境。」

眾人又笑。沈伯才笑道:「我也有一句:紅而光,屎急肛門脫痔瘡。」眾人恐正席上聽見,不敢放聲,然已忍不住笑聲滿座。巴霖道:「我也有一句,比你們的說得略要乾淨些。」即說道:「紅而光,酒糟鼻子懸中央。」高品笑道:「不好了,教你說穿了題,以後就沒有文章了。」嗣徽道:「好不通。這些東西,有什麼紅,有什麼光?」即說道:「紅而光..」便頓住了,再說不出來。


  

眾人看了他那神色,又各大笑。嗣元呵呵的笑起來,那只弔眼睛索落落的滴淚,說道:「我、我、我有一句:紅紅紅紅而光,一一一一團火球飛上床。」眾人笑得難忍,將要高聲笑起來。顏仲清道:「這一燒真燒得個紅而光了。」高品道:「這一燒倒燒成了孫老二的三字經。」眾人不解其說,高品道:「那救火的時候,自然說來、來、來!快、快、快!救、救、救!搬什物的搶、搶、搶!逃命的跑、跑、跑!風是呼、呼、呼!火是烘、烘、烘!燒着東西,爆起來口必、口必、口必!剝、剝、剝!人聲嘻雜,嘻、嘻、嘻!出、出、出!不是一部《三字經》麼?」巴霖道:「孫老二還有兩門專經,你們知道沒有?」高品笑道:「我倒不曉得他還有專經。」巴霖道:「打手銃,倒溺壺,這兩門是他的專經。」眾人聽他罵得太惡,倒不曉得他有何寓意,便再問他。巴霖道:「也是個三字經,打手統是捋、捋、捋,倒溺壺是別、別、別。」眾人大笑。子玉讚道:「這兩經尤妙,實在說得自然得很。」從此嗣元又添了一個「未批三字經」的諢名。嗣元將要翻臉,又因他父親在上,且從前被巴霖打過幾回,吃了痛苦,因此不敢與較,只好忍氣結舌。唯把那只眼睛睜大了,狠狠的瞪着他滴淚。

停了一會,見聘才的跟班走到聘才身邊道:「葉先生送來的戲單。」子玉過來,與聘才同看,見頭幾出是《掃花》、《三醉》、《議劍》、《謁師》、《賞荷》,都已唱過;以下是《功宴》、《瑤台》、《舞盤》、《偷詩》、《題曲》、《山門》、《出獵》、《回獵》、《遊園驚夢》,末後是《明珠記》上的《俠隱》,子玉悄悄的向聘才道:「戲倒罷了,只不曉得有琴官的戲沒有?」一語未了,只聽得樓下有人嚷道:「沒有袁寶珠的戲,是斷不依的。」

子玉等往下看時,卻是王文輝在那裡發氣,見一個人只管陪着笑,又向文輝請安。又聽文輝說道:「就是在徐老爺那裡,唱一出再去何妨;況且定戲時,怎樣交代你的?」那人道:「這出《驚夢》有個新來的琴官,比寶珠還好。大人不信,叫他先唱一出瞧瞧,如果不中大人的意,再趕着去叫寶珠來,包管不誤。」劉侍郎道:「也罷,唱了《瑤台》之後,就唱《驚夢》也使得。」那人答應幾個「是!」看著文輝不言語,也就進戲房去了。聘才向子玉道:「你聽見沒有?」子玉點頭,心上很感激文輝。

《功宴》唱完了,是《瑤台》出常子玉一見,吃了一驚,心上迷迷糊糊倒先當他是琴官,又看不大像,比琴官略大些。

只見得這人,如寶月祥雲,明霞仙露,香觸觸,春靄靄,花開到八分,色艷到十足。已看得出神,便問南湘道:“這是誰?

有此秀骨。”南湘道:「這個算好嗎,只怕也難入品題。」子玉知南湘故意譏誚他,便問仲清,仲清道:「這就是《花遜上第二的瑤台壁月蘇惠芳。」于玉嘆道:「天地鐘靈盡于此矣,我竟如夏蟲不可語冰,難怪竹君怪我。」南湘哈哈大笑道:「我也不怪的,幸你自行檢舉。」文澤道:「怎麼?庾香連蘇媚香也不認識。」南湘道:「他是秀才不出門,焉知天下事。」


  

少頃《瑤台》唱完,便是《驚夢》。

子玉倒有些不放心,恐琴官也未必壓得下這蘇惠芳,且先聚精會神等着。上場門口,帘子一掀,琴官已經見過二次,這面目記得逼真的了。手鑼響處,蓮步移時,香風已到,正如八月十五月圓夜,龍宮賽寶,寶氣上騰,月光下接,似雲非雲的,結成了一個五彩祥雲華蓋,其光華色艷非世間之物可比。這一道光射將過來,把子玉的眼光分作幾處,在他遍身旋繞,幾至聚不攏來,愈看愈不分明。幸虧聽得他唱起來,就從「夢迴鶯囀」,一字字聽去,聽到「一生愛好是天然」、「良辰美景奈何在」等處,覺得一縷幽香,從琴官口中搖漾出來,幽怨分明,心情畢露,真有天仙化人之妙。再聽下去,到「一例、一例裡神仙眷,甚良緣,把青春拋的遠」,便字字打入子玉心坎,几乎流下淚來,只得勉強忍祝再看那柳夢梅出場,唱到「忍耐溫存一晌眠」,聘才問道:「何如?」子玉並未聽見,魂靈兒倒像附在小生身上,同了琴官進去了。偏有那李元茂冒冒失失走過來,把子玉一拍,道:「這就是琴官,你說好不好?」倒把子玉唬了一跳。眾人都也看得出神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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