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品花寶鑒 - 18 / 28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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品花寶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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朗讀:

看他有些油腔滑調,自然就有這笑話出來。”仲清道:「不然,我看老魏,雖不是正路人;但看他像個聰明人,笨不至此。只怕那首七絶是他的,這首必是那個李世兄的佳章,有些詩如其人。」王恂道:「李世兄不應如此,看他斯斯文文,卻還有些書氣。」仲清道:「惟其有了書氣,所以沒有詩氣。」王恂道:「庾香叫我們批,我們還是批不批?」仲清道:「你就何妨批他一批。」王恂道:「我為什麼得罪人呢?」仲清道:「我來先把聘才這首全圈了。」批了一個批語是:得天公玉戲之神。

元茂的詩第一二聯單圈,下四句全圈。批語云:裁對工穩,用古入化,足可嗣響元徽。王恂把子玉的詩,用針在碧紗櫥內戳了,來看批語,笑道;”卻批得好,就是太挖苦些。”仲清道:「可惜天不早了,這雪也下不住,不然,倒可以去與庾香談談。」王恂道:「明日去罷!此刻去也談不久了。」是日又下了一天一夜,積得有一尺厚了。次早晴了,朔風一吹,將一個世界,竟凍成了一個玉合子,耀眼鮮明。仲清、王恂早飯後,兩人同坐一車,兩個跟班騎了馬,來訪子玉。到了半路,碰着一輛車來,兩家跟班都下了馬。


  

王恂看是孫嗣徽,兩車相對,王恂問道:「你往那裡去?」

嗣徽道:“只因家父夫妻反目,噬膚滅鼻,幾几乎血流漂杵。

有一王大夫,以人治人,有以去其舊染之污,睨而視之,曰無傷也。今病小愈,不能不綏之斯來耳。”王恂笑了一笑道:「我回來就來的。」嗣徽應了,匆匆而去。仲清道:「此君無所不用其文,真荒唐可笑。這『蟲蛀千字文』,真生可為名,死可為謚,世間想無第二人似他的了。」王恂笑道:“我看此君,只怕到敦倫時還要用兩句文。

倒可惜了我們那個舅嫂,雖不生得十分怎樣,但端莊貞靜,不言不笑。嫁了這種人,真抱恨終身的了。”仲清笑道:「或者他倒有一長可取,也未可知的。」一路說說笑笑,已到了梅宅。

門上通報了,子玉出來,迎了進去,便道:「兩兄做得好詩,佩服之至。拙作草草塗鴉,未免小巫見大巫。」仲清道:「兄等所作,粗校大葉,那裡及得老弟的佳章,恬吟密詠,風雅宜人。」王恂道:「我最愛《雪意》、《雪色》這兩首,清新俊逸,庚鮑兼長。」子玉道:「吾兄這四首,冰雪為懷,珠璣在手。那《雪山》、《雪塔》兩首,起句破空而來,尤為超脫。至劍潭的詩中名句,如『奈他鼠輩只趨炎』,及『後夜思量成逝水』一聯,寓意措詞,情深一往,東坡所謂不食人間煙火食,自是必傳之作。」仲清道:「偶爾借景陶情,這傳字談何容易。」王恂道:「那一首七絶,一首五律,是何人手筆?」

子玉笑道:「你們沒有猜一猜麼?」王恂就將昨日話說了,子玉道:「劍兄眼力,到底不錯。你們批了來沒有呢?」王恂從袖內取出,子玉看了那首五律的批語,不解其意,何為元徽?

王恂又將孫氏昆仲與他說了,子玉也笑,就叫人請了聘才、元茂出來,大家見了。子玉把各人的詩交給了,說道:「這都是顏大兄評定的,稱讚得了不得。」聘才看了批語,暗想道:「顏仲清這人,真可謂博古通今,我用的戲曲,都被他看出來了。」當向仲清道了謝。仲清道:「魏兄詩筆甚俊,聲律兼優,想是常做,倒像曲不離口的。」聘才道:「小弟本來沒有底子,又拋荒了這幾年,那裡還成什麼詩?不失粘就罷了。」子玉向仲清道:「聘兄的詩,卻還不很離譜。」仲清點了點頭。那元茂把仲清圈的這幾句及批語湊在臉上,看了又看,有好一會工夫,始將這詩箋放在茶几上,用雙手摺疊了,解開皮褂鈕扣,揣在懷裡。王恂道:「李大哥,大著諒來多的。」李元茂只道說他皮褂蛀多了,冒冒失失的答道:「蛀得還好。因水路來,悶在艙底下,受了水氣,因此蛀了些。穿過這一冬,明年也要收拾了。」大家聽了,不曉他說些什麼。聘才曉得他聽錯了,說道:「王大哥是說你的詩做得多,不是說你的皮褂子。」大家方纔省悟,見他臉上脹得通紅,一言不發,只得忍住了笑。


  
仲清問道:「尊作『長馬』『白人』,想是用的《孟子》,這『雙目近』三字有所本麼?」元茂把仲清瞅了兩眼道:“我是從來沒有所本的。

我看古人詩裡也有把自己寫在裡面,就是這個意思。”王恂方纔恍然。又說了一會閒話,仲清等告辭,子玉等送到門口,仲清道:「何不同出去看看雪景?」元茂聽了,就高興願去。

子玉道:「先生今日尚未全好,我們須在家伺候,改日再奉陪罷。」元茂撅了嘴不言語。仲清等告辭而去,子玉送出大門,進來與聘才、元茂又談了一會詩,忽又問起琴官來。聘才見他有點意思,便輕輕的挑他一句道:「改日何不偷個空兒,同去認認那個琴官。」元茂道:「明日就去,我只說去看路上同來的朋友。」指着子玉道:「你說到王家去回拜他們。只要出了這兩扇牢門,還怕什麼人?」子玉笑道:「過幾日再看。」且按下這邊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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