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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下眾賊兵衝出大營,那些官軍也不迎敵,只見得紛紛往兩邊退讓。前隊已過,的走了有三五里路,前隊忽然不走,當有一騎馬到後隊,向宸濠稟道:「前面兩山夾道,山勢深險,恐有埋伏,請千歲定奪。」宸濠聞言,當即飛馬來至前面看視。但見兩山高聳,中間只有一條路,而且險阻異常。宸濠便問鄉導道:「此處何名?」鄉導官答道:「此名盤螺谷,這谷內路甚崎嶇,彎環曲折,甚不易行。惟有前往南昌,卻較大路要少三日的路程。」宸濠道:「只要距南昌較近,自然走此而去。」鄉導官又道:「萬一敵人在此埋伏,進了谷口,伏兵齊出,把我兵圍困在內,將如之何?千歲還宜三思。」宸濠道:「除了此谷,較南昌再近的,尚有別路可通麼?」那鄉導道:「在此東北一百二十里,名曰樵舍,由樵舍往南昌,須由水路前進,不過三日便可直抵。」宸濠道:「何能等待三日?」遂不聽鄉導之言,即刻催兵前進。
前隊奮勇進發,已走進一半,忽見一騎馬飛馳而來報道:「前面的路已被敵兵用樹木、塊石塞斷,前行無路,將如之何?」宸濠尚自不決,忽聽兩山內一聲炮響,金鼓齊鳴,那一片喊殺之聲,真個如山崩地陷,只見紛紛的擂木炮石,直滾下來。不知宸濠性命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
第六部分
第162回 朱宸濠退保樵舍 雷大春進攻九江
話說宸濠正催軍馬入谷,賊眾已有一半進入谷口,只見兩邊山上擂木滾石直打下來,軍士不能前進;前面又被木石截斷去路。眾賊兵此時各顧性命,都向谷外逃命。宸濠也驚惶無地,鄴天慶保定宸濠,急急逃走。那谷中賊眾,被擂木滾石打傷者不計其數,自相踐踏而死者亦不計其數。眾賊兵等好容易死命奔出谷口,已折傷一半。宸濠只嚇得坐在馬上,如泥塑木雕一般。幸虧鄴天慶、吉文龍等人保護逃走,不然也要死於亂軍之中了。
正在奔走之際,忽見前面金鼓齊鳴,喊聲大震,一枝兵攔住去路。當先一匹馬飛到面前,馬上坐著一人,手執長槍,一聲喝道:「徐壽在此,逆賊往那裡走!你還指望去回南康麼?南康早已得了多時了。」原來宸濠退出谷口之後,便令眾人馳回南康。他以為南康的官兵全數屯紮盤螺谷,那知盤螺谷兩山不過二千兵在此。南康的大隊,當宸濠未出南康之前,由伍定謀定計,暗暗撤往他處埋伏好了。一俟宸濠大兵出了南康,他便將兵復調到原處住紮下來,隨即得了南康。復令徐壽、卜大武、王能三人到盤螺谷,截宸濠南康的歸路。
此時宸濠在馬上一聞此言,知南康復又為敵人襲取,頓時三屍冒火,七孔生煙,即命左右衝殺過去。徐壽等三人亦復死命攔殺。鄴天慶等大殺一陣,只是不能過去,只得仍舊退回。徐壽等見賊兵退下,當又追殺一陣,直追至二十里方止,就此地安營下寨。宸濠直退下三十里外,也方纔立下營寨來,當下顧謂左右道:「孤一敗至此,前難進兵,後無歸路。這便如何是好?」李自然又覆上前獻計道:「在某之意,莫如保守樵舍,等安慶的兵到,再作良圖。」宸濠道:「先生何以知安慶的兵必走樵舍呢?」自然道:「安慶距樵舍不遠,而且往南昌甚近,雷大春既奉了千歲的令,他必定急急趕回南昌。取道樵舍,要少走二日的路程,某所以知安慶兵丁必走樵舍的。」宸濠別無良策,只得答應。當日令三軍暫歇一宿,次日即往樵舍進發。沿途有自南昌來的,宸濠就命人將他捉來細問根由,方知宜春王次日即為官兵所獲。宸濠聞知,更是恨如切齒。走了一日,已離樵舍不遠,在宸濠之意,仍想趕到樵舍下寨,怎奈人困馬乏,不肯前進,只得在半途又安下寨來,次日再走。
第二日,又有南昌來的人。宸濠問明情形,又知道離宮已破,宮中自王妃以下全被徐鳴皋與余秀英等人搜提出宮,經王守仁分別監禁。宸濠聞了此言,更加痛恨,大罵王守仁不已。李自然以次一眾人等,齊聲勸道:「千歲萬勿過惱,好在我軍尚有三萬,雷將軍那裡尚有數萬,也可與王守仁作背城一戰。某等當效死力,以助千歲。若千歲有傷龍體,眾將再一離心,那時大事真萬難輓回 了,還請千歲格外保重為要。」宸濠見眾將苦苦相勸,也只得勉強說道:「孤南昌一出,便國破家亡,好不惱殺人也!雖承諸位將軍忠義待孤,但孤已勢衰事危,恐怕再難大振兵威了。而且糧草器械,皆不敷用,又當如何?」李自然道:「這到無須慮得,可急將就近的小州縣,再奪得一兩城,尚可支持半月。現在可保守樵舍,以待安慶兵來,再作良圖便了。」於是宸濠便聽眾人之言,退守樵舍。你道這樵舍系屬何縣所轄?原來在九江、安慶搭界之間,離安慶尚遠,距九江甚近,就在鄱陽湖一帶。
宸濠在樵舍將寨立定,日望安慶的兵來。不到二日,雷大春的大隊己至。此時雷大春並不知宸濠已敗得如此,退保樵舍,他以為多是敵軍住札此地;及至見了旗幟,方纔知道。當下便進了大營,去見宸濠,問明各事,方知以上之敗。你道安慶有一枝梅在那裡屯兵駐紮,雷大春如何得過此處?原來也是伍定謀密遣人馳書至一枝梅軍中,屬令一枝梅將雷大春放出,料他必走樵舍;然後再令一枝梅截斷歸路,使賊眾全聚樵舍,再設計于湖中擊之,所以雷大春得至此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