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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把方國才丟過一邊。書中單說徐鳴皋見國才去了,飲過數杯,把銀錠揣在懷中,立起身來,竟下扶梯,來到楊樹邊旁,向腰間扯出單刀,把索子一齊割斷。李武看見鳴皋,心中大喜。只見那櫃檯裡的大漢喝道:「你是什麼人,敢來放他!」便叫:「孩子們,快來拿人!」只一聲喊,扶梯上擁下一二十個人來,都向身邊拔取傢伙,趕上前來。鳴皋叫聲:「賢侄仔細!」那先到的一個,將刀便向鳴皋當頭劈來。鳴皋將身一側,趁勢將刀奪住,飛起一腿。那嘍兵那裡經得起,便直摜出去。說時遲,那時快,鳴皋奪過刀來,一手授與李武。二人殺將起來,把這些嘍兵頭目,切蔥切菜一般。櫃檯裡的大漢見勢頭不好,就櫃檯裡扯了一條鐵棍,托地跳到街心。樓上的橘皮臉二大王,在樓窗上望見這些小頭目不是他們對手,旁邊綽了一把撲刀,從樓上跳將下來。鳴皋知他凶勇,便來敵住,讓李武去抵擋櫃內的漢子,四個人分兩對兒廝殺。那些嘍兵頭目不敢上前,只在旁邊吶喊助威。戰到十幾個回合,那二大王一刀斫去。鳴皋賣個破綻,將身做個省地龍之勢,那刀落了個空,趁勢側身進步,把手中刀一個盤頭旋轉來,正中二大王腰內,削開脅肋,連肚腸肝肺都落了出來,死在旁邊。櫃內的大漢見了,知道不佳,便虛晃一棍,跳出圈子,向西市梢一溜煙走了。李武提刀追趕,被鳴皋叫住。那些嘍兵頭目四散奔逃,店中的伙家,都望裏邊亂鑽亂躲。
鳴皋便問李武:「你怎的卻被他們拿住?腹中饑否?可知眾兄弟怎樣了?」李武道:「一言難盡!肚中實是餓得緊,天又晚了,如今到那裡去好?」鳴皋道:「我們且上樓去飲酒。」李武道:「只怕那班強人少停大隊到來。」鳴皋道:「我正要剿滅這班賊子,他若來時,省卻我到山寨裡去。」二人便復進店中。李武自去動手,掇了一大盤酒撰到樓上,坐下飲酒。鳴皋道:「你見季芳可曾出來?」李武道:「雖不曾見得清楚,大約眾位師伯師父都出來的。只是東西亂竄,大家失散罷了。」鳴皋聽了,心中略寬。便風「你在那裡被擒?」李武道;「小侄逃出重圍,不知東南西北,一路亂走。直到天色將明,看見前面都是高山。走也走得乏了,沿山過去,見一所枯廟,裡面東坍西倒,並沒人影,遂到裏邊歇息,不覺睡熟了。及至醒來,已被縛住。只見十幾個強人,將我身上搜索,被他搜出俞大人的銀牌。眾強人正要把我解上山寨,行不多路,逢着那橘皮臉的帶了十幾個強人到來。眾人都叫他二大王,便把銀牌與他看了。他說:『這俞謙與王守仁一路,都是我王爺的對頭。他專派人在外陷害我們,此人定是羽黨,須要聽大哥審問發落。』遂把我帶到此地。」鳴皋道:「如今銀牌那裡去了?」李武連忙下樓,在那二大王身邊取了,拿上樓來。二人飲了一回,正要商議行止,只聽得人喊馬嘶,果然大隊強人到來。不知鳴皋同李武怎生抵敵,且聽下回分解。
第二部分
第33回 徐鳴皋力斬五虎將 飛龍嶺火炸五雷峰
卻說這石埭山裡有個峻嶺,叫做飛龍嶺,就是強人的巢穴。周圍都是堅壘,共有四十二個墩煌。裏邊宛子城、忠義堂,豎起「替天行道」的大黃旗,盡學梁山泊宋江的行為故事。為首的叫做飛天虎馬天寶。他的大父從過朱亮祖,學得嚚龍檢法,世代傳流。至馬天寶,把這條鑌鐵嚚槍使得出神入化,強爹勝祖,有萬夫不當之勇。第二個叫做斑斕虎馬天壽,是天寶胞弟,使一把撲刀,雖不及乃兄,也是一員上將,便是在望山樓殺死的橘皮臉漢子。第三個最是利害,力大無窮,姓張名大力,手拿四齒虎頭鈎,好似海船上的大鐵錨相仿,使發了,憑你千軍萬馬,他只管衝出衝進。只是一件:但有蠻力,毫無智謀。生得黑臉身長,獃頭獃腦,人都叫他瘋魔虎,好比老虎發了瘋,無人制得他的意思。那第四個叫白額虎卜英,因他生過白癜風的癥候,恰巧額角上一大圈皮肉雪霜也似白的,故有這個混名,善用金背大斫刀。這四個頭領,擁着七八千嘍兵,數十個頭目,在石埭山飛龍嶺招兵買馬,打家劫舍。他們結義兄弟共有五人,那一個就是望山樓的掌柜,名叫兩腳虎朱錦春。在石埭鎮開設酒館,為山寨中耳目,探聽一切事務,亦便山寨中憩息之所。
這五個歹人,都是寧藩府中李軍師密訪收羅,命他們在石埭山中暗伏軍馬,以便將來舉事。所以這般膽大妄為,大弄大做起來。也是正德皇帝福大,宸濠不能成事,恰巧遇著這個太歲,一朝斬盡滅絶,豈非天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