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紅衣着了急,想出一個主意來,道:「我聞得借人私營巢穴,往往門戶暗藏佛像背後,並壁櫥之內。此間並無佛像,只有十具經根,莫非機關在此?只不知那具櫥中,卻是門戶?」眾美娘爭相開看,只見皆是合歡櫥門,捧壽字花紋,四周皆是蝙蝠。中間每櫥分為十格,按着「天地玄黃」千字文的號頭。其中儘是經文,放得急急實實。眾美娘道:「這個裡頭怎生走得人過?」紅衣仔細看去,看到第三具經櫥兩旁,似乎有縫的樣子。看別具櫥的周圍與牆壁交界之處,皆有一綫微塵,惟有此櫥的周圍,並無絲毫塵跡,便大喜,叫道:「門在這裡了!」眾美娘走過來看,紅衣指着說道:「你們細瞧此櫥,四圍交界之處並無塵痕,明系時常開啟之故。只是不知怎的開法?」看官,其實只有一個暗閂,只須把上面刻的一隻蝙蝠旋轉,其門自開,紅衣那裡知曉?便把刀來劈開經櫥。卻早經動門閂脫去,那具櫥呀的開了,開來好似一扇尺許厚的金漆門兒。眾人跟了紅衣,出了藏門殿,又是上下七層階石,轉過一灣,前邊便是屋門殿到了。遠遠的先聽到兵刃相接之聲,叮叮噹噹,喊叫連連,不知為著何事,莫非他們已殺入地穴而來?且聽下回分解。
第一部分
第29回 雲陽生斬非非和尚 賽孟嘗破金山禪寺
卻說這金山寺的地穴,非非僧用盡心機,造得十分周密,曲折灣環,左旋右轉,隨你英靈,那裡知曉東西南北,連前後左右的大略都沒分處。他過一殿,就有兩個鵝頸灣,左彎右曲,忽上忽下,我先交代明白。那屋門過去,便是金門,為地穴中的出入之所。這金門的上面,便是方丈裡頭禪房之內,房內的禪床,就是金門殿的門戶。
當時紅衣娘來到屋門殿前,聽得廝殺之聲,輕輕走到門邊張看,卻是兩個和尚,在那大殿上比較刀槍:一個年近三十,生得紫臉高顴,眼如蝦目,凸出眶外邊,身長九尺,手執一條鴨舌鋼槍,十分驍勇;那個黑臉和尚,生得闊口短鼻,眉眼都是倒掛,身才八尺向開,手執一柄板刀,有六七寸闊,三尺多長,約莫也有五六十斤。兩個正在你一刀,我一槍,殺得高興。這使槍的,名喚天靈僧;那用刀的,叫做雲雁。都是非非僧的同鄉,倚為心腹,故此命他二人鎮守屋門關大殿。殿上供一尊達摩祖師,兩旁列着威武架,插着十八般兵器。地穴中的殿,除了聚美堂,要算這殿頂大,是非非僧閒來無事,來此操演武藝的所在。
紅衣暗想:「這兩個惡僧,有些利害,不若先傷去一個,省得許多氣力。」便覷定那使槍的,颼的一箭,正中咽喉。雲雁見天靈僧忽然倒地,嚇了一跳,早見一個女子遍體絳紅,手執單刀,已至殿上。大喝:「大膽婆娘,擅敢漏網,到老爺殿上暗算師兄,我與你勢不兩立!」大踏步趕將過來,惡狠狠舉起那輛小門也似的板刀劈來。紅衣躲過一旁,還刀便刺。一僧一女,在殿上往來廝殺。戰有十來個回合,紅衣暗想:「不宜久戰,恐他有幫助到來。」便得空閒,又將那箭兒發去,正中雲雁的肩窩。那柄板刀,便捏他不住,紅衣趕上一刀,送往西方極樂世界去了。
紅衣娘要尋出路,卻又是沒有門戶的,暗想必在佛像裡頭,便將那尊達摩祖師推時,卻又推不動的。薛素貞道:「莫非不是這裡?」紅衣道:「除了神龕之外,周圍都是石壁,那裡去尋出路?」林蘭英道:「姐姐何不連這神龕推推看。」紅衣道:「說得有理。」便將神龕用力推去,動也不動,遂順手向裡一扯,卻呀的一聲,那龕子旋將轉來,現出寬寬的一個門戶。眾人大喜,一齊出了屋門關。
轉過灣來,又是七上七下的階石,兜過了鵝頸灣兒,望見前邊「金門」兩字,那鎮守金門殿的和尚,名叫覺空,綽號叫做金頭陀。他是少林寺出身,當初少林寺有名五個頭陀,乃是金、銀、銅、鐵、錫。前時徐定標聘請的鐵頭陀淨空,便是他的師弟。這五人之中,算這覺空僧最高,生得身長一丈,頭大如鬥,臉黃似蠟,眼若銅鈴,善用一根鐵方梁,有百斤沉重。正在殿上打坐,忽然心驚肉跳,坐立不安,正想起來,使一路拳頭活活血脈。忽見殿門內一個美娘進來,身穿絳服,單手提刀,柳眉上豎,杏眼圓睜,大喝:「禿驢,認得長安紅衣女否!今日爾等巢穴已破,惡貫滿盈,快些自把腦袋取下獻來,免得老娘動手!」覺空僧聽了大怒,暴跳如雷,喝道:「好個大膽婆娘,擅敢漏網到此,犯我金門寶殿,可知老爺利害!」便托地跳將起來,綽了那根百斤重的鐵方梁在手,搶步過來,當頭一下,好似泰山壓頂。紅衣見來勢凶惡,將身偏過,覺空的鐵方梁十分快捷,早已折轉來,兜心點去。紅衣將刀一格,趁勢閃過一旁,還手一刀,刺個毒蛇進洞之勢。覺空僧大叫:「慢來!」把鐵方梁叮的分開。二人戰了數合,紅衣知道難以力勝,賣個破綻,跳出圈外,將袖中的小小箭兒,望他心窩射去。只聽得插的一聲,把個覺空僧做了個穿胸國和尚。那枝七寸長袖箭,貫在當胸,前後都露出梢頭。說也希奇,好個狠天狠地少林寺有名的金頭陀,胸前只多了這箸子般的東西,便立腳不定,大叫一聲,嘴裡的血直噴出來,一交跌倒在殿上,兩隻腳好像擂鼓一般的亂摜,便伸直了,動也不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