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3頁
紅衣在地穴之中聽得,知道上面已經動手,便對眾美娘道:「你們聽得這個就是信炮,那上面眾人已經殺將進來,我也就此殺出去接應。」說罷,便向衣底扯出一把刀來,向裏邊殺去。出了聚美堂,便是狹弄。上了七層階石,轉過一灣,又下七層階石,便是第一殿。那守殿和尚喚做托天僧,年紀有七十向外,正坐在禪床,聽了這個信炮,心中猜疑。忽見有人出來,便在禪床扯出一條禪杖,大叫:「美娘往那裡走!」跳起身來攔住去路。紅衣道:「你這般年紀,也要來討死?也罷,我就送你上西方而去!」便將身跳到中央,舉刀便斫。托天增年紀雖老,筋力甚好,兩臂也還有五六百斤力氣,見刀劈面斫來,便起禪杖招架。二人戰了五六個回合,紅衣想道:「這地穴內共有五殿五關,若是這等戰時,殺到幾時出去?」便把一件東西,對著托天僧喉嚨裡爍的射去。原來紅衣他姓何,乃是開國功臣何福的曾孫女,傳授得祖上的袖箭,習學得勝如高祖何福,真個百發百中,賽過閻王帖子。這一箭正貫在托天僧喉內,立時跌倒在地,便上前將腦袋斫下。招呼了林蘭英同眾美娘,到了殿上,吩咐他們:「我過一門,你們出一步,我破一殿,你們隨後出一殿,跟我一同出去。」說罷,便到門上看時,兩扇紅門緊閉,便要來扯那銅環。只見美娘之中,有一個叫做薛素貞,年紀卻有三十光景,他是最先進來的,所以有些曉得。便道:「紅姐姐,這門開不得,上面有閘刀下來。」紅衣道;「他們怎的進出?」素貞道:「我問得什麼有個旋子,只消把一旋,那門就自開了。這閘刀卻不下來。」紅衣道:「若不破掉,終要害人。」便把銅環向內用力一扯,身子向內一跳。那兩扇門呼的齊開,上面果有一把閘刀,與門戶一樣大小,插的閘將下來,好似一個鐵門檻一般。眾美娘看見,把舌頭都伸出來。紅衣便把閘刀取了下來,丟在旁邊。
一同出外,又是狹弄。上了七層階石,轉過一個鵝頸灣,又是七層階石,便是第二殿。只聽得裏邊呼呼的風響,那守殿的和尚,叫做慧空僧,正在那裡舞使雙刀。紅衣大喝:「禿驢,死在臨頭,尚敢逞能!」便殺出殿來。慧空見了,便直奔過來,大叫:「美娘,擅敢無禮!」兩下交手便戰。原來這五重關隘,喚做「金屋藏春色」。慧空一頭戰,一頭想:「這個婆娘好利害!怎的到此春門上來?那色門上怎麼被他漏網到此,莫非托天老和尚傷了不成?」正在猜想,那知一箭已來,正中心窩,大叫一聲,立時倒地。
紅衣正要開門,只見裏邊有個和尚,生得好似夜叉一般,青面赤髮,頭上帶一金籀,手提一柄銅錘,從背後悄步趕來,紅衣只做不知。將近身旁,便是一錘打下。紅衣將身一閃,旋轉來一刀斫去,正中右臂,連錘連手,一併斫了下來;再一刀,結果了性命。將他看時,原來只有獨臂,被他斫去。兩臂俱無,就是象奔頭陀。只因傷了一手,非非僧叫他到春門上來做個安靜差使,卻傷在紅衣之手。
一群美娘,齊到二殿。紅衣將這春門開時,再也開不開來。想道:「又沒門閂,莫非外面鎖了不成?」便回身來問薛素貞:「此門怎的開法?」素貞道:「這卻不知。我平常聽那方丈和尚的口音,好像有一重門的機關,卻在庭心中地上,有甚麼石珠的,不知可是此間。」紅衣向庭中一看,那中央一塊石板,鑿的二龍搶珠。細看這粒珠,當真像個活動的,便將三指撮住這粒珠,只一旋,但聽得插插的兩響,那兩扇門一齊開放,心中大喜。原來門內有七根鐵條,只消將珠左旋,這鐵條便自互相貫穿,任你千斤之力,休想開得。只要將珠右旋,自能縮入門內。
紅衣引領眾美娘,來到藏門殿上,也是上七層階石,轉過一鵝頸灣,又下七層階石,便是殿旁側門。原來這殿卻是藏經之處,兩旁十具經櫥,砌在牆內,藏着五千零四十八卷藏經。那守殿僧人名喚妙禪,卻是維那善禪僧的師兄,年已半百。他的本領,寺中算得二等之尖。只因近來害了瘧疾,尚未痊癒。自古道老來怕瘧,今日正在發抖。聽得人聲嘈雜,知道地穴中必然失事,「那眾美娘怎生到此?」要想掙紮起來,正是英雄只怕病來磨,兩腳顫個不定。勉強支撐,下得禪床,那知紅衣已到面前,喝聲:「狗禿驢,看刀!」妙禪將身閃過。他折轉來一刀,攔腰削來。妙禪頭昏眼暗,那裡躲得及?手中又無寸鐵,可憐空有一身武藝,死在一個婦人之手。那紅衣娘殺了妙禪,正要奪門而出,叫聲:「阿呀!」卻到了盡頭之處。原來這殿,只有進來的一個門戶,並無出去的,殿周圍都是石壁。便對了眾美娘道:「為何沒有出的門戶?」薛素貞也不知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