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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是鳴皋不殺這巡卒,雖是仁心,究竟失着。誰知巡卒認得他們,因為打擂的時節,巡卒也在台下,所以認得他。那寧王知道他們黨類都是本領高強,恐防劫獄,所以十分緊急,一夜五六次的察看。鳴皋等去不多時,早有獄官、差役人等,穿梭一般的查察。走到那裡,看見地上一面更鑼,一盞燈籠,知道出了毛病,慌忙趕到裏邊。進得號門,便聽得喊叫「救命」之聲。走上前去,腳底下踏着一件東西,將燈火提起照看,卻是一個更析。抬頭看時,犯人依舊吊著,只是看不清楚,便問:「你是何人?」上面的答道:「我是獄卒王三,快快放我下來!」獄官在後聽得大驚,忙教放了下來,問那犯人那裡去了。那王三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。獄官唬得魂不附體,問道:「王三,你認得這二個究竟是誰?」王三道;「小人昨日在台下,看得清清楚楚,正是打嚴師爺的揚州人。」獄官慌忙到寧王行宮報信,一面叫差役分頭各衙門報信。
滿城文武得了這個要犯越獄的信息,慌忙齊到王府行宮伺候。寧王知道果然劫獄,心中大怒,立時傳出旨意,着地方官限二日內緝獲;若第三日不見羅德、徐鶴、徐慶三人,將闔城文武一併治罪。一面吩咐副教頭狄洪道帶領二個徒弟王能、李武,並五百禦林軍,會同馬天龍,帶領偏裨牙將,大小三軍,沿途追趕,務在必獲。滿城文武得着旨意,弄得落亂紛紛,沒做理會。恰好兵馬大元帥馬天龍到來,即與副教頭狄洪道商議:諒他必同回揚州,我們帶領三軍合做一處,向官塘追去。這裡吩咐府縣挨戶細查。
計議已定,正要起行,只見一馬飛來,到得王府門首,下得馬匹,上前參見道:「小的是馬快都頭郭玉。今捕得揚州武生徐鶴等蹤跡,特來見王爺,請兵拿捉。」馬天龍道:「現在揚州徐鶴、徐慶在司監劫去要犯羅德,王爺傳旨追捉,正沒頭緒。你既知曉,速速引領前去,不必去見王爺。你且說他存身何處?」郭玉道:「他有坐船在鐵稜關。」馬天龍吩咐眾將官帶領三軍,向鐵稜關拿捉劫獄強盜。一路人銜枚,馬摘鈴,燈球火把概用皮套,不許聲張。大小三軍一聲答應,立刻起行。出了閶門,一路靜悄悄望鐵稜關進發。正是:並無人咳嗽,只有馬蹄聲。
這閶門到鐵棱關,有十里之遙,我且按下慢表。再說徐鳴皋同了徐慶、羅季芳,一路回到鐵稜關。下了舟船,卻不見船中的四個家人。初時只道他們睡熟在後梢,不以為意,便向徐鶴道:「明日我們到那裡去好?這羅大哥的相貌,最是好認的。我同你上台打擂,俱被眾人看見,這裡斷然不能存身。」徐慶道:「若是我與賢弟,隨處可以潛身,只是羅大哥躲不過去。還是迴轉揚州,再作道理。」羅季芳道:「你們只管講話,我的肚子卻有些餓到背心上去了!」鳴皋笑道:「莫怪大哥饑餓,我也腹中饑了。」忙叫家人取酒假來。叫了幾聲,無人答應。走到後梢看時,一個也不在船上。便道:「這也奇了,難道他們四人都上岸去,船上一個也不看守?」羅季芳道:「他們一定是賭錢去了。」徐慶道:「只怕未必。即使賠錢宿娼,斷無一齊皆去的道理。你聽那關上已打五更,難道他們一個也不想回來?我看這事有些古怪。」他三人我猜你測,只想不出來。
我曉得看書的諸公,心裡卻倒明白:這一定是被捕快拿住了。只是怎樣的看破機關,被他們拿住,晚生要交代明白出來。因為這只船,是徐府上自己打造的坐船,所以極其寬大華麗。停在閶門的時候,客船準千準萬的擁擠,不開倒也不知。只因通到鐵稜關,來往船隻稀少,雖有二三十號商船,卻不比得這只船金彩耀目,另有一工。也是徐鶴的失着,他小心了,反為壞事起來。那郭玉是個蘇州的有名馬快,別府各州各縣有了難破案件,都來慕名請他去的,所以他的一雙眼睛,何等厲害。當日得了寧王之命,限他偵緝揚州徐鶴、徐慶、默存子三個兇手,他就料定他們必走鐵稜關這帶路,帶了一班做公的竟到鐵稜關來。見了此船,有些疑心,便問:「你們是那裡來的?」那船上家人回道:「我們是鎮江武生,來此看打擂的。」郭玉聽了,早已料着六七分。不知可曾被他拿獲,且聽下回分解。
第一部分
第12回 鐵稜關挑燈大戰 救妹丈棄邪歸正
話說那捕快郭玉,是個有名的好手。當時見了此船,知道有些來歷,便同夥計在對面一家酒店上沿窗吃酒,吩咐夥計:「你們留心這船艙的人上岸,我看起來,此船有七八分是了。」夥計道:「怎見得?」郭玉道:「你看這只船不是揚州的式樣麼?這船人的口音,又是揚州白,他偏偏說是鎮江來的,這便是一樣見證。若說他今日才得初到,就應該在西邊來,為何又在東邊而來?若說他前幾日來的,今日回去了,卻擂台還是昨日傍晚時扯倒。他既然路遠迢迢來到此間,今日便要緊回去,這又是一個見證。他船停了好半日,不見坐艙的上岸,這就越發可疑了。」夥計都道:「足見老大好見識,我等實在拜伏!」他們幾個不離左右的偵探。到了黃昏人靜,鳴皋同徐慶軟扎輕裝,撲的跳過對岸。這班做工的雖看不清楚,卻知道是二個有本領的俠客,從船中飛過對岸去了。遂即告知郭玉,這是一定的了。便下船把四個家人扯的扯,拖的拖,來到保甲家裡,一頓弔打。這四個家人那裡經得起,便從頭至尾,一本實說。郭玉便到驛棧上牽過馬來,飛奔進城報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