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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本地有一個皮員外,他當初本是破落戶出身,姓皮名緒昌。他家中有一個妹子,長得有幾分姿色,時常勾引本處的少年、浪蕩公子常來住宿,名為暗娟。皮緒昌裝作不知道,在外面還充好人,回家來有吃的就吃。有喝的就喝,有錢就使,他也不問哪來的。
偏巧活該地發財,在本處有一位金公子,上輩做過一任知府,家裡有錢,就把他妹子半買半娶弄了家去,給了皮緒昌幾千銀子。皮緒昌居然就閙起來了,他也買了房子,也使奴喚婢,他妻子就是大奶奶了,他有一個兒子叫皮老虎,眾人皆以大爺呼之。後來金公子他正夫人死了,就把他妹妹扶了正,居然當家過日子,俱歸她經手料理。皮緒景更得了倚靠,他妹子就把娘家供用足了。
皮緒昌有了錢,一富遮三醜,眾人就以員外稱呼。他也好交友,眼皮也寬,勿論哪等人,他都認識,三教九流俱跟他有來往。他也走動衙門,書班皂隷都跟他交朋友。在本地時常倚勢利欺壓人,他兒子皮老虎結交了些本地的泥腿,在外面尋花買柳,搶奪良家婦女,無所不為。
有幾個人捧着皮老虎,跟他有交情的,一個姓游名手,一個姓郝名閒,一個姓車名丹,一個姓管名世寬。這些人都是無業的游民,在外面淨講究幫嫖湊賭,替買着吃,狐假虎威。每逢皮老虎一出來,總有十個八個打手跟着他,在本地也沒人敢惹他,真有勢利的人家,他也不敢惹尋。今天皮老虎帶著這些人,也來看戲,這小子就瞧見姑娘陳玉梅,二目不轉睛往台上瞧。
本來這小子長的就不夠尺寸,拱肩梭背,兔頭蛇眼,歪戴着帽子,閃披着大氅,看了半天,說:「眾位。」
大眾說:「大爺做什麼?」皮老虎說:「我瞧著台上這個女子,長得怪好的,我真愛她,你們給我搶她,勿論她是誰家的,不答應,我跟他打官司。」
旁邊游手、郝閒、車丹、管世寬說;「大爺你看這個姑娘,可惹不起。她是開白布鋪陳廣泰的女兒,聽說她有一個哥哥在鏢行裡會把式。再說今天陳廣泰做生日,親友甚多,如何能搶得了?論勢利也未必惹得了大家,大爺你死了心罷。」
皮老虎說:「我怪愛她的。」
眾人說:「愛也不行,咱們走罷。」
眾人一同皮老虎回了家。焉想到皮老虎自從瞧見陳玉梅姑娘,就彷彿失了魂一般,回到家中,萊思飯想,也不想吃東西,得了單思病。一連三四天,越病越沒精神。皮緒昌一見兒子病了,心中着急,就問游手眾人,道:「你們跟我兒行坐不離,可知他無故為什麼病的?」管世寬說:「老員外要問公子大爺,只因那天陳廣泰唱戲,公子車瞧見陳廣泰的女兒在看台上,長得美貌,他誇了半天,回來就病了。」
皮緒昌一聽,說;「原來這麼一段事,那好辦。我叫人會見見陳廣泰,跟他提提,大概憑我家的財主,也配得過他,他也沒什麼不願意。只要他願意把女兒給我兒,我擇日子就娶,要什麼東西我都給。」
管世寬說:「既然如是,我到陳廣秦家去提親,你聽候我的回信。」
皮緒昌說:「也好,你去罷。」
管世寬立刻來到陳廣泰的門首,一道辛苦,老管家陳福一瞧,認識他。管世寬說:「我要見你們員外有話說。」
老管家進去一回稟,說:「管也寬要見員外。」
陳廣泰一聽,說:「他來幹什麼?叫他進來。」
管世管來到裡面一行禮,陳廣泰說:「你來此何干?」管世寬說:「我來給令愛千金提親。」
陳廣泰說:「提誰家?」管也寬說:「皮員外的公子,稱得起門當戶對,皮公子又是文武雙全,滿腹經綸,論武弓刀石馬步箭均好,將來必成大器。」
陳廣泰本是口快心直,說:「你滿嘴裡胡說,我家里根本人家,焉能把女兒給他?我嫌他腥臭之氣,怕沾染了我。」
焉想到這句話不要緊,惹出一場大禍。不知後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第二百十一回
皮緒昌助逆子行兇 陳廣泰丹陽縣遇害
話說陳廣泰這一句話,把管世寬拒絶了。說:「你趁此去罷,休要叫皮緒昌妄想貪心!」管世寬碰了釘子,自己回來,一見皮緒昌,皮給昌說:「你去提親怎麼樣了?」管世寬說:「別提了,我去提親,陳廣泰不但不給,反出口不遜,罵的員外那些話,我真不敢直說了,怕你老人家生氣。」
這小子添技添葉,又蠱惑是非。皮緒昌一聽,勃然大怒,說:「好陳廣泰,竟敢這樣無禮,背地裡罵我,我焉能跟他善罷干休。我非得把他女兒弄過來不可,我還得叫他跟我來說,認罪服輸,心甘情願把女兒給我,你等大家可有什麼高明主意?」管世寬說;「老員外要打算跟他賭氣,我倒有主意。員外不是跟村外廟裡的當家的相好麼?那廟裡和尚有能為,你把他請來,跟他商量,徑直去把陳廣泰的女兒搶來,跟大爺一入洞房,生米煮成熟飯,他也沒了法子。
要打官司就跟他打官司。」
皮緒昌一想,說:「就是這個主意甚好,你就去把通天和尚法雷請來。」
書中交代:通天和尚法雷,自從彌勒院逃走,這裡一座小廟是他的下院,他就來到這廟裡住着。皮緒昌正要打發人去請,偏巧有家人進來回稟,現有通天和尚前來稟見。皮緒昌趕緊吩咐:「有請。」
把法雷讓到客廳,彼此行禮,皮緒昌說:「我正要去請你,你來的甚巧,現在我有一件為難事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