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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位班頭點頭答應,跟太守回衙門。太守辦好文書,柴頭杜頭到街上買了兩身月白粗布褲褂,左大襟白骨頭鈕子,兩隻岔配鞋,二人裝扮起來,把官衣包在包裹之內,帶著文書,來到相府。濟公已吃完早飯,二班頭領了相諭、盤費,秦相說:「師父這一到千家口,如將賊人拿獲了,三衙門領一千二百兩銀賞格外,也是一種喜事。」
濟公同二人出了府門,往前行走,只隻桃紅柳綠,艷陽天氣,野外芳草一色新。和尚信口作歌:
堪嘆人為歲月荒,何時得能出塵疆?從容作事拋煩惱,忍奈長調遠怨方。人因貪財身家喪,蠶為貪食命早亡。諸公攜手回頭望,元源三教禮何長!才見英雄邦國定,回頭半途在郊荒。任君蓋下千間舍,一身難臥兩張床。
一世功名千世孽,半生榮貴半生障。那時早隱高山上,紅塵白浪任他忙。
和尚唱罷山歌,說:「二位頭兒,你二人快走!華雲龍在前邊樹林之內上吊哪,他要一死,亦不能拿他去了。」
柴杜二人一聽,立刻答應,飛身上前。快跑了有五六里之遙,果然見前邊一樹林,有一人正在歪脖樹上掛套。柴元祿一瞧,說:「不得了,了不得!要是賊人一上吊,這一千二百兩銀子的賞,也不用要了,差事亦不要辦了。」
自己趕緊腳底下加勁,往前跑到樹林,那人早已吊上。柴元祿急了,雙手一抱,竟將賊人捉住。要知後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第五十二回
美髯公拜請濟公 會英樓巧遇賊寇
話說柴元祿過去把上吊人抱住。杜振英追來一看,說;「大哥你把華雲龍拿了?」柴元祿低頭一看,說:「這是華雲龍的老爺。」
杜振英說:「怎麼?」柴元祿說:「你看這個人鬍鬚都白了,他這大年紀還採花麼?」兩個人就把這老丈扶起來,一個捶腰,一個呼喚「老丈醒來!」緩了半天,這老立緩過一口氣,一睜眼瞧了瞧,老丈反勃然大怒,說:「兩個小輩,放著道路不走,多管閒事!」柴頭等老頭罵完了,說:「老頭你真不講理,要比我兩個人在這裡上吊,你瞧見了,你管也不管?人焉有見死不救之理?你別瞧我二人穿的衣服平常。你這大的年紀,為什麼事情行這樣愚志?是為銀錢,是受人欺辱?你依實細細告訴我二人,或我二人能救得的,可以救你。你罵我二人,我們也不計惱,我問你實因怎麼一段情節?」老者嘆了一口氣,說:「方纔我是一時的急火,多多得罪你二人。我倒不是因為別的罵你,我想我的事,細細告訴你二人,你們也管不了,我橫豎還得死,你們倒叫我受兩遍罪。」
柴頭說:「你說說為什麼事尋死?我二人既說能辦就能辦。你瞧我們兩人穿的衣裳,像村莊鄉人,也不是在你面前誇口,說一句大話,勿論什麼事,我二人都可管得了。」
老立說:「二位既要問我,二位請坐下,聽我慢慢告稟。我本是阜豐縣聚花村人,我姓傅名有德。我家主人姓馮名文泰,在安徽徑縣做了一任知縣。我家老爺是一位清官,兩袖清風,愛民如子,病故在任上,官囊空虛,一貧如洗。
我同着我家夫人、公子、小姐,扶樞回歸故里原籍。我家小姐給的是臨安城的官宦人家,婆家是吏部左堂朱大人,現在來信,婆家要迎娶。我家夫人無錢陪送小姐妝,叫我上鎮江府,原本我家舅老爺,做那裡的二府推官①,叫我去要二百兩銀子,賠送小姐。去到鎮江府,一見我家舅老爺,舅老爺一聽說我家老爺死在任上,埋怨我為何不把我家祖母送到他那裡去?倒難為我家夫人帶著兒女過這十分苦日子。
我家舅老爺給了我六百兩銀子,說,五百兩給我主母賠送姑娘,那一百兩給我,叫我墊辦着用,常看我年老受苦辛不易。我①推官:職掌勘問刑獄的官吏。怕銀子在路上不好拿,我買了十二錠黃金,做了一個銀帽子,就帶在腰中。我走到這樹林子,覺着腹中疼痛,總是在道路上,是白天受暑夜晚着涼。
我肚腹疼痛不能走,就在這樹下歇息。正在發愁,來了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,手中拿着一條繩子,問我為何坐在樹下不走?我說,‘我肚腹疼痛的厲害。’他過來給我兩顆瘀藥萬金錠,我吃下去,覺着一行動,就睡着了。後來我醒來一看,那男子蹤跡不見,那條繩子在地下放著,我一摸腰裡十二錠黃金銀幅子都沒有了。
二位想想:我回去見了我家主母,怎麼交代?我家夫人本來家寒,又要賠小姐,急等用錢。我有心再回鎮江府,見了我家舅老爺,也是無話可答,我說:‘罷了,還許我家舅老爺不信。’我左思右想,是前進無門,後退無路,莫如我一死倒也乾淨,也就管不了我家夫人的事了。二位雖是好意救了我,我還是得死,豈不是受二遍罪?」柴、杜二位一聽,就知道這是濟公的取巧,支使我兩個人來救人,哪裡有華雲龍?柴、杜一想,「我二人何不給和尚找點麻煩?」想罷,說:「傅有德,你別死,回頭由南邊來了一個窮和尚,你過去揪住他,跟他要銀子。
他不給銀子,不叫他去,叫他給你想主意。」
傅有德說:「甚好。」
正說著,只見由北邊來了一個窮和尚,一溜歪斜,腳步倉皇,來者正是濟公。一邊往前走,和尚信口說道:「你說我瘋我就瘋,瘋顛之症大不同,有人學僧瘋額症,須下貧借酒一瓶。」
口中正自唱歌。柴元祿說:「師父,你老人家快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