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文會、蘇北山間道:「你們的廟裡有什麼事?」馮順就把那高國泰之事,由頭至尾,一五一十,詳細說了一遍,眾人方纔一同奔進庵來了。馮順前面引路,進了廟來,到得西院。那院是三合房,東西房各三間,北房三間。馮順同眾人進了北房。
趙員外一看,屬中甚是清潔,北牆旁一張條桌,上面擺了許多經卷。頭前一張八仙桌,兩旁有椅子。濟公在上首椅子上坐,趙文會在下首坐下,蘇北山在旁面椅子上坐定。抬頭一看,見正面牆上有~副對句,寫的甚好。
當中一張大挑①,上寫的是:惟愛清幽遠世俗,靠山搭下小茅屋,半畝方塘一鑒水,數棵柳樹幾行竹。春酒熱時留客醉,夜燈紅處談我書,利領名緩全撇去,一片冰心在玉壺。"
兩旁又有對句,上寫的:「青山不改干年畫,綠水長流萬古詩。」
下面落款,寫的是高國泰拙筆,蘇北山一看說:「聖僧,你看高國泰真是風流才子。方纔聽馮順之言,果然不差。你看這對句,寫的筆跡甚佳。聖僧,你老人家大發慈悲,把他找回來,我成全成全他,給他找個學館,待至大比之年,我再贈他銀兩,叫他大挑求取功名。」
和尚說:「好,這也是員外的功德。」
正說之間,老尼姑清貞領着徒弟侄女,一同前來參拜聖僧,求羅漢大發慈悲:「這是我侄女陸素貞,只因她丈夫高國泰把她留在我這廟中,不言而別,今天已三四日,求聖僧大發慈悲,給占算占算。」
和尚說:「那個容易,我們今天救了一個人,乃是名門之女,誤入煙花。她意欲出家,我等打算送到你這廟裡來,你收個徒弟罷。」
老尼姑說:「師父吩咐,弟子從命就是。」
趙文會說:「少時就送到,我施捨給你廟裡二百兩香資。」
老尼姑謝過趙員外,還求:「聖僧先給占算占算,高國泰落在哪裡?」濟公按靈光連拍三掌,和尚說:「阿呀,完了,完了!」陸氏娘子在旁邊一聽,嚇得面色改變說:「聖僧慈悲設法搭救搭救。」
清貞也苦苦哀求,和尚說:「此刻有了什麼時光?」馮順說:「天已到了午初之時。」
濟公說:「這個人刻下距此有一百八十里路,天要到落日之時,他有殺身之禍。」
蘇北山說:「師父,你老人家慈悲罷。」
和尚說:「我要找他回來,你可以代他成一個學館。」
蘇北山說:「弟子成全他便了。」
濟公說:「你派家人同我去叫他,帶二百銀子盤川。」
蘇北山說:「蘇祿,你快去到錢鋪之中,去取二百兩銀子,同聖僧去找高先生。」
清貞說:「馮順,你同濟公前往。」
陸氏連忙叩首。濟公說:「趙文會,蘇北山,你二人待尹春香來,送她出家,你二人再走。」
二人答應。蘇祿把銀子取來,濟公同二人出了清淨庵,到了山下,往前走一步,往後退三步。蘇祿說:「師父,你老人家到黑還走一百八十里路,連八里路也走不了,你老人家要換個樣走容易哪。」
和尚說:「換個樣走不難,向前走兩步,向後退三步。」
馮順暗地只是笑,說:「師父,你至黑走回去了,這樣走如何是好呢?」濟公說:「我要快走,你跟的上嗎?」二人說:「眼的上。」
濟公說:「好,我就走。」
說完,才于圩于,往前就跑,展眼就不見了。那二人連忙追下去,只跑了有二三里之遙,二人走的渾身大汗說:「咱們到樹林之內休息罷。」
二人方一進樹林,和尚說:「才來呀。」
二人說:「我等連休息都沒有,你老人家早來了。」
和尚說:「我倒睡了兩個噸了。那腿是你兩個人的?」二人說:「我們腿長在身上,這不是我們的是誰的?」和尚說:「倒是你二人的,我一唸咒,他就走。」
馮順說:「好好,你老人家來唸咒罷。」
和尚見二人都站好了,說:「我唸咒了。」
口中唸唸有詞,說:「垵嘛呢叭咪哞垵敕嚇。」
那二人身不由自主,兩腿如飛的跑下去。蘇祿只叫道:「師父,可了不得了!前面皆是樹,撞了,準死無疑。」
和尚說:「不要緊,都有我哪,到了那裡就撞木上。」
二人果然到了那裡,穿著樹就過去了。正跑着,見由村裡出來一人,手中拿了一個碗。濟公睜眼一看,這是一個逆子。此人姓吳名叫雲,家裡就是他寡母。
今天吃包餃子,他母親都做好了。吳雲回去一瞧,沒打醋,他就惱了,說他母親:「年紀越老越昏,哪家吃餃子不打醋?你真是沒用!」他母親也不回言。他賭氣出來,拿了碗打醋,被濟公看見,濟公早已占算明白,用手一點指,這吳雲也就跟了馮順二人跑,不由的喊叫道:「我不往哪裡去呀!這是什麼一段事?我的腿要瘋呀!」三個人耳朵內,只聽呼呼風響,彷彿駕了雲一般往前跑去,見眼前白亮亮是河。蘇祿就叫:「聖憎,休叫我跑了,面前是河呀,跌在裡頭就死了!」和尚說:「不到緊,加點勁就過去了。」
來到河這裡,彷彿如飛,就過了河。蘇祿想:「找快找株樹抱住就得了。」
好容易見有了樹,蘇祿忙一抱,栽倒在地。馮順也跌倒在地,那打醋的人也跌倒。和尚來到說:「你們起來。」
三個人說:「起不來了。」
和尚掏出一塊藥來,分給三個人吃。三個人覺得身體能活動,站起來,吳雲直髮獃。由那邊過來一位走路的,蘇祿道:「借問這是什麼所在?」那個回道:「這是小劉村。你們幾位上哪裡去?」蘇祿說:「我等由臨安城上餘杭縣去。」
那人說:「你們走過來了,只離餘杭縣二十里地面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