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單給你夫妻順出一所房子居住。聖僧你老人家的慈悲,我給聖僧你換換衣裳。」
濟公說:「你倒不用給我換衣裳。我和尚化你的緣,你把清波門外的兩頃稻田地,施捨給三清觀的劉泰真,做為那廟的香火地,就算謝了我和尚了。」
廣惠在旁邊坐著,一看濟顛大展奇才,他有些氣忿不平。廣惠站起來說:「鄭大官人,我知道你這後面花園內有妖怪作祟,我情願到後面給捉妖淨宅,我分文不取,絲毫不要。我所為跟濟顛比並比並法術,看我二人誰行誰不行。」
濟公說:「好,你既這等說,我就同你去到後面捉妖淨宅,退鬼治病,還叫你先施展法術。你捉了妖精,就算我輸了,你捉不了,我和尚接後場。」
廣惠說:「也好,咱們這就去。」
濟公說:「你別忙,咱們吃完飯再去,也沒有白天就捉妖的,妖精也不來。」
鄭雄說:「我這花園,我不知道是妖怪可是仙家,時常家人在後面樓上睡覺,就把家人給扔下樓來。再不然屋中的東西亂響,亂擲地下。或者樓上沒人,就點上燈。可始終沒人瞧見什麼,也不知是妖是怪;我也不解其意,直閙了有半年了。」
廣惠說:「不要緊。今天晚上,我也不管他是妖是怪是鬼,我拘了他來,拿戒刀將他結果性命。」
眾人大家談話,天色已晚。鄭雄問:「二位和尚用什麼東西?」廣惠拿筆開了單于,鄭雄就叫家人照樣預備,放在花園,一概安置停當。兩位和尚來到花園內一看,是八仙桌一張,椅子一把,香爐蠟扦一分,長生料香一顆,錢糧一分,硯台一方,白芨一塊,硃砂一包,新筆二枝,黃毛邊細一張,香菜一棵,五穀糧食一盤,無根水一碗。廣惠看了一看,先點着了香燭,然後禱告過往的神祇:「保佑弟子廣惠把妖怪捉住,回廟燒香上供,答謝上蒼。」
禱告已了,用無根水拿白芨研了硃砂,拿筆畫了神符三道,自己一燒,化作靈符,口中唸唸有詞說:「頭道符一燒,狂風大作;二道符,把妖精拘來;三道符,用戒刀把他結果了性命。」
鄭雄帶著一個膽大的家人,在旁邊瞧著。濟公在那裡拿着一把酒壺,一聲不語,見廣惠口中唸唸有詞,把頭道符點着扔出去,並無一點動作,也沒一點風。眾家人無不嘻笑,都說:「廣和尚造謡言,沒有能為。」
廣惠又把二道符扔去,也並無動作。廣惠真作急了,把三道符往外一甩,只見就打外面一陣怪風,刮的是沙灰蕩漾,塵土翻飛,怎見得?有贊為證:
無影又無蹤,卷楊花,西復東,飄蓬葉悟空。江湖常把扁舟送,推白雲過嶺,過園林亂擺花枝動。吼青松,穿簾入戶銀燭影搖紅。
這陣風過去,就見對面這三間樓,樓門一開,由裡面走出來一位年邁的老翁,面如童子,鶴髮蒼髯,頭戴古銅色四楞中,身穿古銅色大氅,白襪雲鞋,手拿蠅拂,向廣惠一指說:「好,廣惠,我與你往日無冤,近日無仇,你何故特來驚動我?所為何因?」就使用蠅拂一指,一股白氣撲奔廣惠。廣惠覺得頭暈眼黑,翻身倒在地上。濟公拿着酒壺哈哈一笑說:「你本是修道之人,無故蹈入紅塵,還敢欺凌三寶的弟子。」
和尚說完,把腦袋一拍,露出三光。那仙家本是修道,在樓上住着,有幾千年的道行,只因鄭雄的家人常不清潔,衝撞了他,他才在樓上閙。今天見濟公現出三光,那仙家是修道的,他不敢過來,恐被濟公的三光照着,就得除去他五百年的道行。人有人言,獸有獸語,這位狐仙既能變人,道法就深遠,趕緊說:「聖僧不要動怒,這倒不怨我,只因鄭雄的家人衝撞了小狐,他等不知自愛,我叫他等知道知道。」
濟公說:「你急忙給我快走!如不走,我要請雷劈你。」
就見那仙家當時化作一陣清風而去。濟公才拿出那一粒藥,把廣惠治好。廣惠臊得面紅耳赤,自己告辭回三清廟去了。濟公住在鄭雄家中,次日清早起來,鄭雄款待酒飯,想濟公給母親把眼治好,自己心中甚感激,要給濟公換衣裳。
濟公說:「此番你要謝我。」
隨附耳如此如此,鄭雄點頭答應,濟公方纔告別,出了鄭宅,向前行走,一直夠奔錢塘門而來。來至錢塘門外,見大道旁邊有一個賣狗肉的擔子。這個賣狗肉的,在玉皇閣對過大影壁底下蹲着出恭。濟公睜開慧眼一看,按靈光三擊掌。
濟公說:「真乃世界之中第一孝子。我和尚不來救他,雷必取他。」
想罷,和尚就問:「這狗肉擔是哪位的?」連問三聲,並無人答言。書中交代:這個賣狗肉的姓董,叫董平,住在錢塘門內,家中就是他母親,娶妻韓氏。董平為人的性情,最好生疑,時常在他母親面前不孝。雖沒有什麼大過,無非言語中不順。
清早起來,他就跟母親辯嘴,說他母親不知好歹。他妻子韓氏是一位賢良婦人,常時勸他,說:「老娘這大年紀,你就不應該無事生非,惹老娘生氣。」
董平也就不言語,出去做買賣。這天董平在家中煮肉燒上鍋,叫韓氏看著,他出來買狗。宋時年間,準許人買狗賣狗肉,董平走到一條衚衕。見路北門首站着一人,有三十多歲,買賣人的打扮,說:「你買狗是賣狗肉去嗎?」董平說:「不錯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