員外一聽,趕緊往前面奔來,向門口一看,見外面不是和尚,站立一人,身高八尺,頭戴寶藍緞逍遙員外中,身穿寶藍緞逍遙氅,粉底宮靴,面似三秋古月,慈眉善目,三綹黑鬍鬚,飄灑在胸前,後面跟着小童十四五歲。周員外一看,認識是拜弟蘇北山。周員外問:「是蘇賢弟叫門?」蘇北山說:「不是,我給兄長引見一位朋友。我常跟兄長提西湖靈隱寺濟顛活佛,昨天晚上到我家去,提起扛韋馱化緣,說兄長家中閙妖精,到這來捉妖,被兄長轟出,將韋馱像留在這裡。
昨天住在我家中,我想,兄長必然是不認識,要知是濟公,兄長決不能待慢。我今天陪着來,一來捉妖,二來取韋馱。」
周員外說:「賢弟,可了不得了,現在三清觀的劉老道來捉妖沒捉成,反給妖精噴了妖氣,至今昏迷不醒。我正要給老道廟中送信,報官相驗,聽外面和尚叫門,賢弟你把大師父讓過來。」
蘇北山一瞧,和尚在影壁牆根蹲着。蘇北山說:「師傅請過來,給員外相見。」
周員外往裡讓,來至廳房,家人獻上茶來。周員外說:「聖僧,我等不知,望希恕罪。」
趕緊吩咐擺酒給和尚陪話。濟公說:「我今天不喝酒,我先捉妖淨宅,退鬼治病,然後才喝酒。你帶我到後面去瞧瞧。」
周員外說:「是。」
立刻頭前領路,來至後面,見老道還在地下躺着。和尚說:「老道,昨天許是遇著親戚了。」
周福說:「不錯,昨天我們聽見是老道的姑姑。」
濟公說:「我先把老道治好了罷,你們去拿半碗開水,半碗涼水,我灌他點藥,拿陰陽水一送,老道就好了。」
家人把水取來,和尚把藥化開,給老道灌下去。少待片刻,老道嘔吐了半天,睜眼一看,是那窮和尚同着周員外、蘇員外都站在跟前。老道都認得,自己站起來說:「慚愧慚愧。」
和尚說:「員外,你給老道五十兩銀子,讓他回廟,好拿五供蠟扦贖出來。」
員外吩咐家人把銀子拿來遞給老道。老道謝了謝員外。老道說:「這位大和尚的寶剎在哪裡?」周員外說:「是西湖靈隱寺的濟公活佛。」
老道一聽,趕緊趴地下磕頭,說:「我可實不知是聖僧,昨天多有衝撞你老人家。」
濟公說:「道爺不可行禮,你回廟還想替人家捉妖不想了?」老道說:「這一回几乎要了我的命,我可怕了。從今以後,再不敢捉妖。」
說完,老道這才告辭回廟,來至三清觀,叫童子去換銀子贖當,把外頭的捉妖淨宅的匾摘下,囑咐童子:「勿論是誰來請我捉妖,就說我入山採藥去了。」
不言講老道,單說濟公見老道走後,和尚說:「員外,我先給公子退鬼治病,然後再捉妖。」
員外說:「好,聖僧大發慈悲罷。」
帶領濟公來到公子周志魁屋中。見這屋子順前檐炕,公子頭向東,腳向西橫躺着,面上焦黃,一語,睜開眼看了看員外,又把眼閉上。蘇員外一看,說:「我這兒子素常是風流人物,這些日不見,大改了樣子,臉上也沒了血色,抬頭紋也開了,大眼極角也散了,鼻子翅發訕,耳朵梢也幹了,這便如何是好?」濟公說:「不要緊,我給他點藥吃就好了。」
周志魁是一向的贏弱,白天昏昏沉沉,晚上徹夜無眠,精神恍惚,心中卻也明白,見老員外、蘇員外同和尚進來,睜眼瞧瞧,見和尚伸手掏出一塊藥來。周員外說:「聖憎,這什麼藥?」和尚說:「這叫要命丹。你兒子的命是沒有了,拿我這藥把命要回來。」
和尚把藥擱在口內嚼了,拿手一撥周志魁的嘴,和尚一噴,把藥噴在公子嘴裡。周志魁一見和尚真臟,要吐沒吐出來,把藥嚥下去,覺着肚子裡咕嚕一響,藥引血走,血引氣行,五臟六腑,覺着氣爽,身上如去了一座泰山。和尚說:「周志魁,你父母跟前有幾個兒?」周志魁公子說:「就是我一個。」
和尚說:「你既知道就是你一個,不孝有三,無後為大,你在花園以邪招邪,做出這樁事來,我和尚越說越有氣。」
說著話,照周志魁的天靈蓋就是一掌。本來公子是病虛了的人,當時一伸腿,嘔吐一聲沒了氣。周員外大驚。和尚一回頭說:「員外,你倒不用着急。
是兒不死,是冤不散,這是該死。合該我廟中有了買賣,接三堂焰口。」
員外心疼兒子,點頭答應。書中交代:周志魁這病怎麼得的?
皆因他在花園唸書,這花園有三間艷陽樓,那一日公子上樓,扶着欄桿看花,廳東隔壁有婦女說話的聲音。周公子一看,是王員外的花園,姑娘王月娥叫丫環摘鮮花。公子仔細一看,見王月娥果然長得天姿國色。公子暗說:「頭幾年我與月娥在一處玩耍,見她長的平平無奇。
這幾年不見她,會變的這麼好看,真是女子十八變。我周志魁娶個這等媳婦,也一輩子不委屈。」
心中想著,二目就瞧出神。那裡王月娥正叫丫環摘花,一抬頭見西院樓上站定文生公子,見周志魁右手一揪綉帶,左手拿了扇子,往身後一背,伸着脖子睜了眼,往這邊瞧。姑娘臊的臉一紅,告訴丫環:「荷花,快下樓吧。」
公子直看著姑娘下樓,這才嘆一口氣:
「唉,我恨不能肋生二翅,飛過去跟月娥成其好事,才合我心願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