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忽有阮大鋮升了兵部侍郎,特賜蟒玉,欽命防江。這一日拜客來到三山街上,見書鋪廊柱貼著封面,上有「復社」字樣,遂叫長班揭下一看,怒曰:「呀!復社乃東林後起,與周鑣、雷囗【糹寅】祚同黨,朝廷正在訪拿,還敢留選書?這個書客也大膽之極了!快快住轎!」遂傳坊主吩咐:「這個書肆不守王法,通同復社渠首,如今奉命訪拿逆黨。快遞報單與鎮撫司,差校尉拿人,用心着人看守,不可令此人逃脫!」三人在內聞知,即出鋪至轎前問道:「我們有何罪犯,着人拿俺?你這老先生不畏天地鬼神了!」大鋮說:「請教尊號?」三人遂各通姓名。大鋮大怒道:「哦!原來就是你們三位,今日卻來認認下官!」三人說:「你就是阮鬍子麼?今日報仇來了,好,好!大家扯他到朝門外,講講他的素行去!」大鋮佯笑說:「不要忙,有你講的哩!」遂揚揚上轎而去。只見四個校尉提鎖執牌,來到鋪前,見了坊主,問道:「那三個秀才在那裡?快快領我們拿人!」三人說:「俺三人就是!」校尉不用分說,用鎖套住,蜂擁而去。蔡益庵說:「蘇兄快來,了不得,了不得!選書的二位拿去罷了,連侯相公也拿去,如何是好?」昆生說:「我們跟去打聽一個真信,好設法救他!」正是:
挾仇且將正人捆,罹殃不失君子心。
不知三人吉凶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
第十四回 救難友昆生見帥 投檄文敬亭罹殃
卻說陳定生等三人,被阮大鋮囑鎮撫司拿去,送至錦衣衛衙門勘問。幸錦衣衛大堂張瑤星不肯阿附權奸,一力開豁,設法審問,不至入在黨逆之中。蘇昆生打探明白,一心要救他三人出獄,一路思想設法打救。回至書鋪內,尋思說:「目下滿朝俱是奸阮黨羽,誰人可以救他出獄?」左思右想,忽想起寧南左良玉是侯公子厚交,不免星夜奔至寧南,求他解救,或有可望。於是即刻收拾行李,離了書鋪,竟往寧南而來。
不消數日,來至寧南。一住三日,無門可入,逐日在街上閒游。一日,見左帥在江上大操,無奈何尋了一座酒樓,詐作飲酒,專等左帥操完回營,好相機求見。誰想至辰刻直等到天晚,不見動靜。待至明月東昇,方見左兵回營。於是假作唱曲,好待左帥來時驚動他,以便見面。正唱之時,只聽左帥人馬漸近,反高聲歌唱起來。左良玉同袁繼咸、黃澍等並馬而來,至酒樓下,聞見樓上歌聲嘹喨,便一齊勒住馬,問說:「當此戒嚴之時,樓上是何人歌唱?快快拿下!」眾兵等領命,一齊上樓,鎖下來帶至馬前脆下。左良玉問道:「方纔唱曲就是你麼?」昆生叩頭說:「小人求見元帥不得,無可奈何,冒死唱曲,好求見尊面!」左良玉喝道:「軍令嚴肅,如此大膽!你是那裡人?帶到衙門細審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