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頁
聞說包公任南直隷巡按時,池州有一老者,年登八旬,姓周名德,性極風騷,心甚狡偽。因見族房寡婦羅氏貌賽羞花,色如掩月,周德意欲圖奸,日日往來彼家,窺調稔熟。但見羅氏年方少艾,花心被德牽動。適一日,彼此交言偷情,相約夜深來會。果然至此時,羅氏見德來至後園,遂引入就榻,共枕同衾,交鸞鳳于飛。嫩抱輕拆,如鴛鴦戲水。兩情正濃,雲雨相濟。羅氏遂吟詩一首曰:夜深偷展窗紗綠,夭桃枝上留鶯宿。
花嫩不禁寒鴉噪,春風鼓動何時休?
周德亦和韻一首曰:綠窗深貯傾城色,燈花又送秋波溢。
文君為我心堅待,切莫輕違金縷衣。
羅氏與德同心之好,倏爾年餘,不覺親鄰皆知通姦情緒。
況羅氏夫主親弟周宗海屢次微諫不止,只得具告拯台。拯看狀,心暗忖度:「八旬老子,氣衰力倦,豈有姦情?」於是亦遂差張龍先拿周德到廳鞫拷。德泣道:「衰老救死惟恐不贍,豈敢亂倫犯奸?乞老爺想情。」拯心愈疑,卻將周德收監後,差黃勝拘羅氏到廳嚴究。羅氏哭云:「妾寡居,半步不出,況與周德有尊卑內外之分,並不敢交談焉,豈有通姦情由?皆是謗言誣妾,老爺可諒情。」這二人言訴如一,甘心受刑,不肯招認。
拯悶悶不已,退入後堂,三餐不飯。其嫂汪氏詢問曰:「叔何故不食?」拯應道:「小叔今遇這場詞訟,難以分剖,是故納悶忘食。」汪氏欲言不言,即將牙簪插地,諭叔知之。包拯即悟,隨升堂令薛霸去禁中取出周德、羅氏來問。喚張千將那二人捆打,乃喝道:「老賊無知,敗壞綱常,死有遺辜。」又指羅氏大罵:「潑婦淫亂,分明與德通姦,又要瞞我。」包公急令薛霸,拿拶棍二付,把周德、羅氏拶起各棒二百。那二人當拷不過,只得將通姦情由從實供招。於是拯將周德、羅氏各杖一百,趕周德回家,牌拘周宗海押羅氏另嫁。宗海領羅氏去訖。
須臾拯出告示,曉諭四方,而池州皆謂拯作神官雲。
第十九回 還蔣欽谷捉王虛
斷云:
虛一化二自不才,卻將撮法惑清台。
此情若非包公問,怎見天堂禍惡頑?
傳說許州有光棍,一名王虛一,一名劉化二,素有撮摶為術,專一詐騙大戶。二人探得南鄉巨富大戶蔣欽,銀溢萬箱,谷積千倉,遂設一計,將銀十兩,徑往他家糴谷。來到蔣家,見了蔣欽,云:「小者與翁糴些稻子做些買賣。」欽答道:「將銀來看。」虛一遞銀與欽看。欽受下銀十兩,即喚來保開倉,發谷二十餘車,付王虛一去。劉化二得了谷,心下暗喜,遂用撮法,將谷掩藏去了。又假作行路半裡,推轉還欽,說道虧了,取銀別用。欽看谷入倉,付銀還他。那一個得了原銀,遂將欽一倉谷盡皆撮去。沿途車聲喧滾,地塵狂起,鄰右望見,偶對云:「蔣家發出多谷何為?」有佃夫張小一,徑往蔣家看,笑道:「恭喜官人糶了許多谷,得了若干銀。」欽云:「亡矣。」
小一道:「我在半路相遇,官人何必謙退。」欽大驚疑:「莫不是撮弄之行乎?」喚來保開倉看何如。只見先間糴穀倉全無半粒。欽云:「此撮去真矣。」悶上心頭,無如奈何,具告開封府。
拯發欽回,次日發義倉谷二百石,載于船上。自扮作湖廣糴谷客人,徑往許州大開糴谷,谷內放廣靛子為記。來至許州河下,那虛一、化二聞得船谷至河,仍行撮摶之法,徑來船上訪客:「動問客官何處?」拯捏故道:「湖廣,姓褚名景先。」
因問:「二執事尊名?」那二人直答云:「王虛一、劉化二。」
拯記姓名在心。二人揖畢,虛一云:「小者特來糴谷。」景先云:「借銀來看。」遂受了銀,當發谷二十餘車,布在岸上。
那二人見了谷,先撮去了。須臾,假出對罵:「糴虧了!將谷還褚客人,取銀回家。」拯亦看谷入船倉,將銀付還。那二人去後,霎時船內不見一粒。
拯便回府,心生一計:示諭百姓,建立興賢祠,缺少錢糧。
諭曰:「有民出銀一百者,給官帶榮身;出谷三百石者,給下帖免差。」令耆老各報鄉村富戶。當時王虛一、劉化二摶得谷上千餘,有耆老不忿他家谷多,即報他在官。他二人欲圖免差,雖被耆老報作富戶,自以為慶。拯見報王虛一等名,即差薛霸牌喚他到廳領取下帖。那二人見了牌上領帖二字,遂集人運谷來府交拯。拯見谷內有靛子:「果然是我原谷。」喝問王虛一、劉化二:「你乃是有名光棍,今日這麼多谷從何而來?」王劉二人爭辯道:「是小人秋租來的。」初不肯認。拯大怒,罵道:“這賊膽大,你前次撮去蔣欽谷,後又摶我的谷,還要硬爭?
這谷我原日放有靛子作記,你看是不是?”便令李萬將虛一、化二捆打一百,長枷掣號。二人受刑不過,只得直招。拯問:「蔣欽谷存否?」虛一道:「還存谷一萬在家。」拯於是令張千押化二往家付還蔣欽。欽領完,奔府叩頭謝拯。拯拘了王虛一等撮摶法書,問虛一江西龍津驛擺站五年,問化二浙江江頭驛擺站三年。喚李虎、張千各押二人去訖。撮摶之方,自此而止。
第二十回 伸蘭女嬰媸冤捉和尚
斷云:
國法昭彰不可違,人生何必費心機。
員成空使圖鞋計,入獄方知包宰明。
話說江州城東永寧寺有一和尚,姓吳名員成,其性騷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