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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氏曰:「妾聞古人有云:在家從父,出嫁從夫,所以正婦德也。君既有志為商,妾亦當聽從而已。但願君此去,以千金之軀為重,保全父母遺體,休貪路柳牆花,以墮其志。但得獲微利之時,當即快整歸鞭,此則妾願畢矣。外此非所慕也。」梅敬聽聞妻言有理,心中喜不自勝,遂即收置貨物,徑往四川成都府經商。姜氏與其餞別而去。後來姜氏正在妙齡之際,欲心人皆所具,雖有雲情雨意,亦不甚為顯露。
梅敬一去,六載未回。一日忽懷歸計,遂收拾財物,先入諸葛武侯廟中祈簽,卜其吉凶。當下禱祝已畢,祈得一簽,有云:
逢崖切莫宿,逢水切莫浴。
鬥粟三升米,解卻一身屈。
梅敬祈得此簽,惘然不曉其意,只得趕回。
不則一日,舟夫將船泊于大崖之下。梅敬忽然想起簽中有言「逢崖切莫宿」之句,遂自省悟,即令舟夫移船別住。方移時間,大崖忽然崩下,陷了無限之物。梅敬心下大喜,方信簽中之言有驗。一路無礙,至家,姜氏接入堂上,再盡夫婦之禮,略敘久曠之情。
時天色已晚,是夜昏黑無光。移時之間,姜氏燒湯水一盆,謂梅敬曰:「賢夫路途勞苦,請去洗澡,方好歇息。」梅敬聽了妻言,又大省悟:神簽有言「逢水切莫浴」,遂乃推故,對妻言曰:「吾今日偶不喜浴,不勞賢妻候問。」姜氏見夫言如此,遂即自去洗浴,姜氏正浴之間,不防被一人預匿房中,暗執利槍從腹中一戮。可憐姜氏嬌姿秀麗,化作南柯一夢。其人潛躲出外去迄。梅敬在外等候,見姜氏多久不出,執燈入往浴房喚之,方知被殺在地,哭得幾次昏迷。次日正欲具狀告理,又不知是何人所殺,正在猶豫不決之間,卻有街坊鄰舍知之,慌往開封府首告:「梅敬無故自殺其妻,實乃敗壞倫理。」
包公看了狀詞,即拘梅敬審勘。梅敬遂以祈簽之事告知。
包公自思:梅敬才回,決無自殺其妻之理。乃謂梅敬曰:「汝去六年不歸,汝妻少貌,必有姦夫。想是姦夫起情造意,要謀殺汝,汝因悟神簽之言,故得脫免其禍。今詳觀神簽中語云『鬥粟三升米』,吾想官斗十升,只得米三升。更有七升是糠無疑也。莫非這姦夫就是糠七否麼?汝可試思之,果是真否?」
梅敬曰:「小人對門果有一人名喚康七。」包公即令左右拘喚來審。康七叩首供狀曰:“小人因見姜氏美貌,不合故起謀心。
本意欲殺其夫,不意誤傷其妻。相公明見萬里,小人情願伏罪。”包公押了供狀,遂就斷其償命。即令行刑劊子押赴市曹處決。聞者嘆其神明莫及也。
第九回 判姦夫竊盜銀兩
斷云:
葉廣藏銀計亦良,豈期盜竊事成殃。
包公神判傳天下,千古猶存姓字香。
話說河南開封府陽武縣,有一人姓葉名廣,家亦中平。娶妻全氏,生得貌類西施,聰明乖巧。住居村僻處屋一間,鮮有鄰舍。家中以織席為生,妻勤紡織,僅可度活而已。一日,葉廣謀謂其妻曰:“吾意與汝在家勤謹,只堪度日,所餘只有四兩之數。吾今留銀一兩五錢在家,與賢妻聊作食用紡織之資。
更有二兩五錢,吾欲往西京做些小買賣營生。待去一年半載,若蒼天不負男兒之願,得獲寸進,隨即回歸,再圖厚利,乃其志也。不知賢妻意下如何?”全氏曰:「妾聞大富由天,小富由勤。賢夫既有志經營,諒蒼天必不辜負所願也。妾意豈敢抗拒?但貲財鮮少,賢夫可宜斟酌而行。倘得獲其所欲,亦當早尋歸計,此則妾所至望矣。」葉廣聞妻之言,不覺喜慰於心,遂即將前本販買其貨而行。
次年,近村有一人姓吳名應者,年近二八,生得容貌俊秀,聰明善詩,未娶有室。偶經其處,窺見全氏貌類西施,就有眷戀之心,即懷不捨之意。隨即詢問近鄰,知其來歷。陡然思忖一計,即討紙筆就寫偽信一封,乃入全氏之家,向前施禮言曰:「小生姓吳名應,舊年在西京與尊嫂丈夫相會,交契甚厚。昨日回家,承寄有信一封在此,吩咐自後尊嫂家或缺用,某當一任包足,候兄回日自有區處,不勞尊嫂憂心,故今專此拜訪。」
全氏見吳應生得俊秀,語言誠實,又聞丈夫托其周濟,心便喜悅,笑容可掬。兩下各自眉來眼去,咸有不捨之心。情不能忍,遂各向前摟抱,閉戶共枕同衾,宛若仙家玉樹,暗麝驅入,不可名狀。吳應遂吟一律以戲之曰:
天緣造就到仙房,暗麝熏人透骨芳。
雲夾蘭台因見雨,霧垂瑤室便成霜。
臨時吃盡消魂片,今夜方耽續命湯。
興逸不容占句盡,心魂撩亂魄忙忙。
全氏聽畢,言曰:「妾雖不能吟詩,見叔佳制,可默而不答乎?」亦口占一律以和之曰:
貪春仙客步蘭房,錦帳齊掀滿帳芳。
月朗今宵疑不雨,天寒明旦自成霜。
躊躇心上魚驚釣,進步廚前鳥就湯。
管取稱君方便好,豈能憐我尚忙忙。
二人吟詩已畢,雲雨才罷,吳應細思詩中之言,乃笑謂之曰:「吾諒尊嫂與丈夫備嘗經慣,豈真全未識風流者乎?」全氏曰:「妾別夫君一載有餘,往日與其歡會之時,自以為兒戲耳。今宵與賢叔接戰,方覺股慄,所謂『生未識燈花關,倏到花關骨盡寒』者也,望君推心,今後交感之時,勿以見慣渾閒者相待。」吳應笑曰:「自識制度,不待嫂說。」自此之後,全氏住在樹僻,無人閒管此事,就如夫婦一般,並無阻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