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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,岳勝因出寨閒行,遙見對面一座大高山,樹木蒼肌林巒疊翠。乃問土人曰:「前面那一座峻嶺,是何所在?」土人答曰:「將軍休問那裡,說起來膽亦驚破。」岳勝曰:「莫非有猛獸乎?」土人曰:「比猛獸還狠百倍哩。」因指曰:「走過轉彎,一山過去,有胡材澗。倚山有可樂洞,洞有寨主,姓孟名良,鄧州人氏,使柄大鎖斧,無人敢敵。聚集數百人,專一打官劫舍。那一個敢正視其山?」岳勝聽罷,歸見本官,道知其事。六郎曰:「吾久聞此處有勇士孟良,若得此人歸順,誠壯此寨威風。」岳勝曰:「小將輕騎前往,哨探一回,徐定擒捉之計。」六郎依其言,即遣岳勝前到可樂洞。
正值孟良部下劉超、張蓋與眾哆羅,各將全銀緞匹,在洞中賭賽。岳勝拴住馬,佩短刀入侗中,大喝一聲。劉、張驚疑官軍來到,各四做奔走。岳勝近前,一連砍死十數嘍囉,屍橫倒地,流血驚人。岳勝曰:「不如留下姓名,報與他知,好來尋我。」即蘸血大書於壁上曰:「寨前列槍刀,洞口布旗幟;殺了你家人,便是楊六使。」岳勝題罷,徑上馬回佳山寨去了。
卻說孟良歸至洞中,見殺死十數人,大驚,問手下:「是誰到此?」眾嘍囉對曰:「適有少年將軍,單騎來到寨中。眾人疑是官軍,不敢與爭,被其乘虛殺死十數人。臨去,留血字于壁,大王看之便知端的。」孟良看壁上所題,乃曰:「吾聞楊家有名之將,來日與他放對,定報此仇。」
卻說岳勝回見六郎,道知殺死部下,並血書題壁之事。六郎曰:「孟良若知,必來廝閙。汝等須防備之。」道聲未罷,忽報:「孟良於寨外討戰。」六郎即與岳勝部眾二千,出寨迎敵。遙見孟良生得眉濃眼大,人物雄壯,果是好員將家。六郎馬上謂之曰:「君有堂堂之貌,何不納降於我,同把番界,立功朝廷,圖名目于後世,豈不勝於為寇哉?」孟良怒曰:「汝父子八人,棄河東而歸中原,今皆作無頭之鬼。我在此處,與汝無冤,何故殺我部下,而來相擾那?若勝得手中利斧,則降于汝。不然,捉歸洞中,取汝心肝烹酒,為眾人報仇也。」六郎大怒曰:「無端匹夫,辱人太甚!」即挺槍逕取孟良。孟良舞斧交還。
二人力戰四十餘合,不分勝負。六郎佯輸,繞平原而走。孟良激怒,拍馬追之。岳勝當中衝出,又戰數合。六郎見岳勝敵住盂良,按住槍,拈弓架箭,射中其馬,將孟良掀跌于地。眾軍一齊向前捉住,押赴寨中,來見六郎。六郎曰:「汝已被吾擒,肯降伏否?」孟良曰:「汝暗箭傷我坐騎,誤遭汝擒,如何伏耶?」六郎笑曰:「汝既不伏,吾放汝去何如?」孟良曰:「汝若放我回去,必再整頓部下,與汝決勝負。若能擒吾,方肯伏也。」六郎曰:「只今便放汝去,縱能走歸天上地下,亦能擒之。」隨即放起,令人送出寨外而去。
第二十三回 樵夫詭計捉孟良 六使單騎收焦贊
卻說孟良去後,岳勝曰:「孟良賊之渠魁,今幸成擒,本官何以放去?」六郎曰:「吾與此人連斗數十合,武藝不弱,心甚愛之;且今英雄難得,吾欲他心服,收為部將,非徒捉之而已。汝等試看,孟良不久又被我所擒也。」岳勝曰:「彼今此去,必再整眾來戰,本官用何計捉之?」六郎曰:「孟良勇力雖有,終是寡謀。離此佳山之南五里,皆峻岩峭壁,無路可行。汝引騎軍二千,于此埋伏。敵人若進其中,然後絶其迴路,吾自有計較在也。」岳勝引兵去了。又喚過健軍五人,分付曰:「汝幾人先往山谷,裝作樵夫。待敵人間路之時,汝等便如此如此答應。」軍人各領計而行。
六郎分遣已定。人報:孟良引眾于寨前索戰。六郎即披掛上馬,出寨高叫曰:「今汝用心交鋒,若再被擒,更無輕放之理。」孟良曰:「此來定報昨日之辱。」言罷,舞斧縱騎,直奔六郎。六郎舉槍迎之。二人戰上數合,六郎撥回馬,望山路而走。孟良怒曰:「汝復能以箭射我乎?」徑驟馬追之。六郎且戰旦走,賺孟良趕至山谷,故作慌張之狀,頭盔墮落,因棄馬緣山逃奔。孟良性如火烈,亦下馬綽斧趕去。轉過山拗,不見了六郎。良驚曰:「又中其計矣。」連忙殺出。忽岩後一聲鼓響,岳勝伏兵將谷口緊緊把住。孟良見有伏兵,迤儷投西,入山谷,依小徑而走。見山嶺有四五個樵夫,良問曰:「此處還有路透得那裡?」樵夫道:「岩上卻有小路出得胡材澗。」良曰:「汝眾救得我,願以金珠相謝。」樵夫曰:「本欲相救,但恐將軍不從。」良曰:「只圖有生路,如何不從?」樵夫將麻絹一條垂下,曰:「將軍把此繩系于腰間,我等齊力弔將上來,將軍便可以脫矣。」良心中自忖曰:「事急且相隨,權從其言,未為不可。」便雙手接過繩頭,攔腰緊系。眾人併力扯至半岩,將繩纏縛大藤,不上不下,停而不動。良叫曰:「何故只在半空,不復吊上?」樵夫曰:「將軍少待,且待吾邀眾人來。」孟良聽罷,憂疑無定。
一伏時,六郎引岳勝等都到岩上,叫孟良曰:「此一番在天上捉汝,還不伏乎?」良曰:「汝詭計算我,非戰敗之罪。要殺便殺,決不心服。除非和你大戰一場,陣上擒得我時,方纔心死,然後歸降。」六郎曰:「且放你去,必要地下捉汝,毋得再悔。」即令軍人,依前放下孟良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