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國師道:「前面又是哪裡?」黃鳳仙道:「前去又到一個國,叫做大葛蘭國。前去又到一個國,叫做小葛蘭國。前去又到一個國,叫做阿板國。」國師道:「這三個國也是個小國。」黃鳳仙道:「前去又到一個國,這個國卻有些古怪。」國師道:「是個大國,還是個小國?」黃鳳仙道:「是個西洋頂大的國。」國師道:「既是大國,叫做古俚國。」若只是個小國,就叫做狼奴兒國了。”黃鳳仙道:「古俚國是真的。」國師道:「這古俚國可有幾個異樣的人麼?」黃鳳仙道:「委是有四個全真在那裡。」國師道:「這如今在那裡幹甚麼事?」黃鳳仙道:「他前日初來之時,一個穿青,一個穿紅,一個穿白,一個穿黑,齊齊的要見國王。國王與他相見,問他從哪裡而來,他說道:『 從上八洞而來。』問他有甚麼事下顧,他說道:『要化一萬兩金子,十萬兩銀子。』問他有何所用,他說道:『 要蓋佛殿一座,要鑄佛像一尊。』問他何所祗求,他說道:『 你國中不日有大災大難,造下這佛殿,鑄下這佛像,給你做個鎮國大毗盧。』問他甚麼大災大難,他說道:『 主有刀兵之變,君民人等十死八九,剩下一個或半個,還要帶箭帶槍。』問他在幾時,他說道:『只在目下,不出百日之外。』問他佛殿怎麼就蓋得起,佛像怎麼就鑄得成。他說道:『 只要你拿出金子、銀子來,發了心,出了手,我們師兄師弟,保管你舉國平安。』問他還是暗消了這個災難,還是明消了這個災難。他說道:『 憑他甚麼刀兵來,只憑我們師兄師弟,要殺得他只槍不見,片甲無蹤。』恰好的國王這幾時正有些心驚肉顫,深信他的言語,即時拜他為師,供養他在納兒寺裡。每日間練兵選將,舞劍弄槍。這四個全真,卻不是個異樣的?」國師道:「這些畜牲,又在古俚國作吵哩!貧僧還有個處分。」即時去拜元帥,告訴他黃鳳仙這一段的來蹤去跡。元帥道:「似此作吵,將如之何?」國師道:「四個神將都在貧僧身上。只是前面五個小國,古俚一個大國,調兵遣將,都在元帥尊裁。」元帥道:「既是四個神將在國師身上,其餘的事咱學生有處。」國師拜辭而去。
三寶老爺請出王尚書來,計議一番。王爺道:「西方僻夷,強梗冥頑,不知王化久矣。今天故以兵加之,彼必不服。況我等初到此處,路徑未熟,不如遣幾個得力的將軍,遊說他一番。倘彼倔強,再作道理。」三寶老爺說道:「王老先兒言之有理。」即時傳令,叫過四個公公來。又叫過四哨四個副都督來。吩咐每個公公充做正使,傳送虎頭牌;每個副都督統領二十五名鐵甲軍,充做跟隨小郎,各披暗甲,各挎快刀。如遇國王誠心歸附,便以禮相待。中間有等奸細,即便擒拿,以張天討。四個公公、四個副都督得了將令,各人領下鐵甲軍,各人駕上海鰍船,各人分頭而去。眾官已去,老爺又傳將令,叫過王明來。吩咐他隻身獨自領一封書,徑覓着古俚國,見了國王,投遞與他,令他知道個禍福,以便趨避。王明道:「古俚國卻有四個道長在那裡,只怕國王不聽。」老爺道:「四個道長在國師身上,你們不消掛心。」王明唯唯諾諾,駕了海鰍船,一徑而去。卻說寶船行了數日,到帽山山下,得珊瑚樹高四五尺者十二枝。又行了三日,到翠藍山。只見山腳之下,赤身裸體的一陣又一陣,每陣約有三五十個。國師老爺看見,說道:「阿彌陀佛!佛是金裝,人是衣裝。怎麼一個人都穿不得衣服?莫若也學眾人,下身圍條花布手巾罷!」佛爺爺開了這句口不至緊,以後這些赤身裸體的都圍着一條手巾,傳到如今。這也是燃燈佛一場功德。寶船又行了七八日,到鸚哥嘴山。只見滿山下,都有些沒枝沒葉的精光樹,光樹上都是些五色鸚哥,青的青、紅的紅、白的白、黑的黑、黃的黃,毛色兒愛殺人也。三寶老爺說道:「這一夥鸚哥倒好些毛片,怎麼都站着在那光樹上?」王爺笑一笑,說道:「要上光棍的串子,全靠這些毛片兒。」須臾之間,一夥鸚哥兒吱吱喳喳嚷做一起,閙做一團。
國師沉吟了一會,點一點頭。三寶老爺說道:「國師為甚麼事,沉吟了這一會,又點一點頭?」國師道:「這些鸚哥兒叫得有些不吉。」老爺道:「鵲噪非為吉,鴉鳴豈是凶。人間凶吉事,不在鳥音中。我和你提師海外,誓在立功,怎麼說得個不吉的話?」國師慢慢的說道:「不是貧僧要說個不吉的話,是這些鸚哥兒嘴裡說道眼下一凶。」老爺道:「怎麼說道眼下一凶?」國師道:「那鸚哥兒叫說道:『 金碧峰,金碧峰,一戰成功。戰成功,戰成功,眼下一凶。眼下凶,眼下凶,蝎子蜈蚣。』這鸚哥兒卻不是明明的說道眼下一凶。」老爺道:「這一凶,卻不知在哪裡?」國師道:「多在錫蘭國。」老爺道:「只怕還是古俚國。」國師道:「有『眼下』二字,還不是古俚國。」道猶未了,寶船又到佛堂山。國師道:「難得到這個山上。二位元帥請先行,貧僧在這裡念幾日經,做一場功果,然後就來。」老爺道:「既是國師在這裡看經唸佛,咱們也在這裡相陪。」住了船,紮了寨,一連念了七日經,設孤施食,咒火放燈。莫說各色經卷,就只是阿彌陀佛把來裝載,也夠一千船哩!七日之後,做了圓滿。國師把根禪杖放在佛堂中間,筆筆直豎著。二位元帥不知其情,連天師也不解其意。元帥道:「唸經已畢,請開船罷。」國師道:「明日早開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