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火母道:「徒弟,我頭上就像座泰山一般,頂不動哩!」王神姑道:「師父不幹頂不動事,想是你的頸脖子軟哩。」火母道:「怎麼我的頸脖子軟哩?」王神姑道:「我看見來。」火母道:「你看見甚麼來?」王神姑道:「我看見你的頸脖子長便有一尺多,卻四季是個軟叮噹的。」火母道:「你只叫我頂,你也動下手麼。」王神姑道:「你是個師父,我做徒弟的等閒不敢動手哩!」火母說道:「我在裡面要性命,教你還在那裡咯牙磕齒的。」王神姑道:「你要怎麼樣兒?」火母道:「你把個鉢盂抬起來就是。」王神姑道:「曉得了。」即時把隻手去抬,一些兒也抬不動。把兩隻手一抬,也抬不動。王神姑狠起來,盡着平生的氣力,兩隻手一抬,也抬不動。王神姑說道:「師父,我兩手用盡了氣力,卻抬不動哩!」火母道:「你多叫些人來。」王神姑道:「曉得了。」即時間叫過些番兵番將,一個抬,抬不動;兩個抬,抬不動;三個抬,抬不動;四個抬,抬不動。王神姑道:「抬不動哩!」火母道:「可多着些人抬。」王神姑道:「已自是四個人,也抬不動哩!」火母道:「四個人抬不動,你添做八個人就抬得動。」王神姑道:「只是這等一個小鉢盂兒,有處安人,卻沒有處安手。」火母道:「你們外面着力的抬,我在裡面着力的頂,內外夾攻,看它還是怎麼。」王神姑道:「師父言之有理。你在裡面頂着,我們在外面抬着。」只見裡面頂的頂得渾身是汗,外面抬的抬得遍體生津,那個鉢盂卻不曾動一動兒。火母道:「你外面沒有抬麼?怎麼再頂不動哩?」王神姑道:「你裡面沒有頂麼?怎麼再抬不動哩?」火母道:「既是抬不動,我還有一個妙計。」王神姑道:「是個怎麼妙計?」火母道:「你去多叫些番兵來。多帶些鍬鋤來,穿一個地洞兒,我卻不就出來罷?」王神姑道:「師父,還穿個龍門,還穿個狗洞?」火母道:「穿個狗洞才好。」王神姑道:「怎麼狗洞好?」火母道:「你豈不聞臨難母狗免?」王神姑道:「曉得了。」即時叫過些番兵來,帶了鍬鋤,沒有鍬鋤的,就是槍,就是刀,就是檳榔木削成的標子,一聲響,你來挖一趟,我來挖一趟。一會兒,你也丟了去,我也丟了去。火母在裡面守得急性,叫聲:「徒弟,你外面還沒有穿洞哩?」王神姑道:「穿不通也。」火母道:「怎麼穿不通?」王神姑道:「這個鉢盂,有好些古怪?」火母道:「怎麼古怪?」王神姑道:「自鉢盂三尺之外,一挖一個窟,自鉢盂三尺之內,一挖一肚氣。」火母道:「怎麼一挖一肚氣?」王神姑道:「自鉢盂三尺之內,就是一塊鐵板,千挖萬挖,沒有些紇糹達;千穿萬穿,沒有些相干。這卻不是一肚子氣?」火母道:「終不然你就悶殺我在裡面罷。」王神姑道:「終不然我做徒弟的進來替你罷。」火母道:「我原日為著哪個來的?」王神姑道:「我如今也無不為師父。」火母道:「你既是為我,也那裡去求個神,到那裡去問個卜,也到那裡去修個福,也到那裡去許個願。」王神姑道:「我做徒的沒有到那裡去處,但憑師父叫我到哪裡去罷。」
火母道:「打虎不過親兄弟,上陣無如父子兵。你既是肯去,你不如去請下我的師父來罷。」王神姑道:「終不然師父還有個師父?」火母道:「木本水源,豈可就沒有個師父?」王神姑道:「那師父是甚麼人?」火母道:「說起我的師父來,話兒又長哩。」王神姑道:「但說來我聽著。」火母道:「當初不曾有天地,不曾有日月,不曾有陰陽,先有我這一位師父。我這一位師父生下盤古來,卻才分天地,分日月,分陰陽,故此他的職分老大的,就是掌教釋伽佛,也要和他唱個喏;就是玉皇大天尊,也要和他打一躬。」王神姑道:「他叫做甚麼名字?」火母道:「當初還沒有文字,沒有名姓。因他生下盤古來,卻就叫他做個老母。因他住在驪山上,卻又叫做驪山老母,又叫做治世天尊。」王神姑道:「他如今住在哪裡」火母道:「他如今還住在驪山。」王神姑道:「從這裡到驪山去,有多少路程?」火母道:「從此去到驪山,大約有一百二十遊巡之路。」王神姑道:「一遊巡是幾里?」火母道:「一遊巡是一千二百里。」王神姑道:「算起來卻不有十四萬里路還多些?」火母道:「是有這些路。」王神姑道:「弟子一駕膝雲,一日只打得一千里。這十四萬里路,卻不過了半年?去半年,來半年,共是一周年,師父在裡面會守得哩?」火母道:「徒弟,我已經算在心裡,還有一個捷徑的法兒。」王神姑道:「是個甚麼捷徑的法兒?」火母道:「你先到甲龍山飛龍洞,進到我打坐的內殿上。那殿上供養的,就是驪山老祖師的神主牌兒。供案上就有一卷超凡脫體的真經,你可跪着祖師的面前,取過經來,朗誦七遍,把經化了,面朝着西,口裡叫着祖師大號,拜二十四拜,取過無根水一鐘,連經連水,一轂碌吞到肚子裡去。吞了經後,可以權借仙體,駕起祥雲,不消一日工夫,就到得驪山之上。這卻不是個捷徑的法兒?」王神姑道:「既有此法,弟子敢憚劬勞?即時就去。」火母道:「你可憐見我埋在地下,只是不曾死了。」王神姑道:「師父,你且寬心,我弟子有此捷法,不日就回。師父,我去哩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