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卻說天師拿了符章、寶劍,即時寫了一道符,就叫徒弟皎修拿了這道飛符,丟在船頭之下,看他何如。徒弟拿了一道飛符丟下水去,只見水裡走出一個老者,身子矮鬆鬆,背上背斗篷,一張大闊口,江上呷西風。他接了這道飛符,一口就吃了。問他姓甚麼,他說是姓沙,問他叫甚麼名字,也不答而去。徒弟回覆道:「丟將下去,只見姓沙的老者一手接着,一口呷了。」天師道:「再寫一道符去。」即時寫了,又叫過徒弟來,吩咐他拿了這道靈官符,丟在船頭之下,看是何如。徒弟拿了一道靈官符,丟了下水,只見水裡走出一個白麵書生,兩眼銅鈴,光頭禿腦,嘴是天庭。他接着這道靈官符,輕輕的袖到袖兒裡去了。問他是姓甚麼,他說道姓白,問他甚麼名字,他不答而去。徒弟回覆道:「丟將靈官符下水,只見一個白麵書生袖將去了。」天師道:「連靈官符也不靈了。」又寫一道符,又叫幾個徒弟過來,吩咐他拿了這道黑煞符,丟在船頭之下,看是何如。徒弟拿了一道黑煞符,丟了下水。只見水裡走出一個花子,搖頭擺尾,一張寡嘴,近處打一瞧,原來是個大頭鬼。他接了這道黑煞符,輕輕的抿了嘴。問他姓甚麼,他說是姓口天吳,問他甚麼名字,不答而去。徒弟回覆道:「丟將黑煞符下水,只見一個姓口天吳的花子拿着抿了嘴。」三寶老爺見之,又惱了好笑,說道:「張老先兒,你的符只好嚇殺人罷,原來鬼也嚇不殺哩!」天師道:「不是那下嚇殺。」老爺道:「取笑而已。」天師道:「笑便笑,這些妖精盡有老大的氣候,待我再寫一道符來。」即時又寫了一道符,叫過徒弟來,吩咐他拿了這道雷公符,丟在船頭之下,看是何如。徒弟拿了一道雷公符,丟了下水。只見水裡走出一個老媽媽兒來,毛頭毛腦,七撞八倒,腰兒長夭夭,腳兒矮火高火高。他接了這道雷公符,吹上一口氣,把個符飛在半天之中去了。問他姓甚麼,他說是姓朱,問他甚麼名字,不答而去。徒弟回覆道:「丟將雷公符下水,只見一個姓朱的老媽媽兒接了符,吹上一口氣,吹在半天之中去了。」天師道:「三番四覆,有這許多的精怪,連雷公也沒奈何哩!」叫過外面聽差的圓牌校尉來,他又寫了一道急腳符,叫他丟在船頭之下,看是何如。那校尉拿了這道急腳符,丟了下水,只見水裡走出兩個老者來,一個有須,一個有角,一個身上花韸,一個項上鱗索索。須臾之間,又走出一個長子來,一光光似油,一白白如玉,窈窕竹竿身,七彎又八曲。三個老者共接着一道急腳符,叫做是我急他未急,只當個不知。問他姓甚麼,也當不知。問他叫做甚麼名字,只見長子說道:「不消你左符右符,酒兒要幾壺;左問右問,豬頭羊肉要幾頓。」那校尉回來,把這些事故說了一遍。天師道:「似此要求酒食,卻怎麼處置他。」三寶老爺道:「他都是些甚麼精怪哩?」天師道:「因為不曉得他是些甚麼精怪,故此不好處得。」老爺道:「去請國師來治化他罷!」天師道:「這就倒了我的架了,我還有個調遣。」
好個天師,即時披髮仗劍,躡罡步鬥,捻訣唸咒。一會兒燒了符,取出令牌來,敲了三響,喝聲道:「一擊天門開,二擊地戶裂,三擊天神赴壇!」只見令牌響處,掉將一位天神下來。這一位天神也不是小可的,只見他:
天戴銀盔金抹額,臉似張飛一樣黑。
渾身披掛紫霞籠,腳踏風車雲外客。
天師問道:「來者何神?」其神道:「小神是敕封正一威靈顯化鎮守紅江口黑風大王。」天師道:「你這裡是甚麼地方?」大王道:「此處正是紅江口。」天師道:「我奉大明國朱皇帝欽差撫夷取寶,寶船行至此間,風浪大作,舟不能行,特請大王赴壇。請問紅江口作風浪的,是些甚麼妖精?」大王道:「也不是一個哩!」天師道:「一總有多少?」大王道:「一總有十個。」天師道:「是哪十個?」大王道:
兵過紅江口,鐵船也難走。
江豬吹白浪,海燕拂雲鳥。
蝦精張大爪,鯊魚量人鬥。
白鰭趁波濤,吞舟魚展首。
日裡赤蛟爭,夜有蒼龍吼。
蒼龍吼,還有個豬婆龍在江邊守;
江邊守,還有個白鱔成精天下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