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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子看書畢,謂尉、征曰:「李靖,智士也。今觀此書,二人之名實,定然不虛,願教我以正,使弟茅塞頓開,萬勿以愚拙見棄。」魏徵曰:「吾二人慕公子之盛德,故不遠千里而來。公子收為門下客,足矣。李靖之言,毋乃已甚乎?」正說話之間,唐公差人送酒席至,於是四人共坐暢飲。正是:
君臣際會日,龍虎交吟時。
四人飲至三更方止,公子與玄齡辭去。次日清晨,公子即來問安。自此尉遲恭佐公子治軍旅,魏徵佐公子親教訓,玄齡佐公子興學校,太原之治日新。唐室之基,由來有漸矣。
一日,公子問于玄齡曰:「經濟之道,備于聖教,其道可得聞歟!」玄齡曰:「教之斯為經,非刑正之所能及也;富之斯為濟,非推解之所能致也。教,乾道也。富,坤道也。富、教不可以偏廢,猶天地之不可以閉塞也。夫民以食為天,若衣食不給,轉于溝壑,逃于四方,教將焉施?是富先於教,經後於濟也。農桑不失其時,五穀咸登于室,逸居而無教,則近於禽獸,必訓以親上死長之道,使之敦五倫,勤五教,能者爵之,不能者勸之,佚者督之,不服者罰之,國有不治者鮮矣!記曰:天不愛其道,地不愛其寶,和氣之所招致也。人不愛其情,教化之所施及也。非經濟之道得,而能若是乎?」公子曰:「經後於濟,不曰濟經,而日經濟,何也!」玄齡曰:「兵食可去,而信不可無。經之道,又大於濟也。」公子起而謝曰:「善哉,吾子之言也。」
一日,公了問于魏徵曰:「古人治國,動言經濟,其道奚若?」魏徵曰:「修己以敬,經也。修己以安人,以安百姓,濟也。」公子曰:「修己以敬,必如何而為敬之至?修己以安百姓,必如何而為安之至?」征對曰:「正心誠意,便是敬,格物致知, 敬之至也。 齊家治國,便是安人。平天下,安之至也。」公子問曰:「三代而後,知此道者為誰?」征對曰:「光武推赤心於人腹,庶乎近焉。修己以敬以安人,豈外于一心哉。」公子拜而謝曰:「大哉,吾子之言也。」
次日, 詢于尉遲恭曰: 「古稱經濟之道尚矣,必如何而為經濟?」恭對曰:「上致君為經,下澤民為濟。必也,使吾君為堯舜之君。《書》曰:『元首明哉,肌肱良哉。』故無為而天下之治,使吾民為堯舜之民。思天下有饑者、溺者,猶己饑之、溺之也。《書》曰『一人元良,萬邦以貞。』非經濟之道而何哉?」公子拜而謝曰:「賢哉,吾子之言也。」退而書三子之言于座右。
卻說山東歷城縣有一壯士,姓秦名瓊,字叔寶,年二十餘歲。不理生業,豪俠好義,乃陳朝大將軍秦彞之子。先在歷城縣充一名捕盜快班頭目,兗州節度使唐璧聞其名而招之。見他武藝超群,補他一名旗牌官。時值越王壽誕,唐璧備了一幅厚禮,送往越府賀壽。西席幕賓褚遂良曰:「晚生家居長安鄉中,歸寧之意甚切。今往越府賀壽,若使晚生一往,實為兩便。」唐璧道:「如此甚妙,須得一人為輔。」褚遂良曰:「只用秦瓊一人足矣。」唐璧大喜,即命叔寶保褚遂良而行。
行至河南汜水地界,在道旁歇息。忽聽林中鑼響,數十個嘍囉搶出。秦瓊見了,飛身上馬,手掄雙鐧,大聲喝道:「山東秦叔寶在此!」那賊頭聽了,跳下馬來說道:「兄長何故來此?」秦瓊見了,也下馬道:「賢弟奈何流落在此?」那人泣道:「自歷城荒旱,老母餓死,小弟乞食來此,遇之一般無賴于,推我為頭目,在此偷生過日。」秦瓊道:「你命眾人散去,隨我長安一遊。」那人大喜,即喝散眾人,同叔寶來見褚遂良。叔寶道:「此人是我同鄉兄弟,天性至孝,武藝超群,姓程名知節,弟願帶他作伴,回來引見唐大人,將我旗牌官讓與他做。」褚遂良道:「縱你要讓他做,若唐大人不肯,與眾將又不服,爾將奈何?」秦瓊道:「軍門選將,在武藝上考試,觀兗州軍門諸將,無人是程賢弟敵手。」褚送良不得已,方許同行。夜來投店,秦瓊命程知節另宿一店,以安遂良之心。
同行數日,將近洛陽,在山塘茅店歇息。問及洛陽,尚有七十里之遙。見對門草屋一間,一老婦年近七十,坐在門首,貧狀堪憐。門上有對聯一幅,端楷甚工。聯云:
貧窮千古恨,富貴一時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