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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看了,以為行路匆忙,身子自然亂動;再看那些並不行路的,無論坐立,身子也是搖搖擺擺,無片刻之停。庸敖道:「這個勞『字,果然用的切當。無怪古人說他』躁擾不定『。看這形狀,真是舉動浮躁,坐傲立中安。」林之洋道:「俺看他們倒象都患羊角風。身子這樣亂動,不知晚上怎樣睡覺?幸虧俺生天朝,倘生這國,也教俺這樣,不過兩天,身子就搖散了。」唐敖道:「他們終日忙忙碌碌,舉止不寧,如此操勞,不知壽相如何?」多九公道:「老夫向聞海外傳說,勞民同智佳國有兩句口號,叫作:」勞民永壽,智佳短年。』原來此處雖然忙碌,不過勞動筋骨,並不操心;兼之本地不產五穀,都以果木為食,煎炒烹調之物,從個入口,因此莫不長壽。但老夫向有頭目眩暈之症,今見這些搖擺樣子,只覺頭暈眼花,只好失陪,先走一步。你們二位各處走走,隨後來罷。「唐敖道:」此處街市既小,又無可觀,九公既伯頭暈,莫若一同回去。“登時齊歸舊路。
只見那些國人提著許多雙頭鳥兒貨賣。那鳥正在籠中,百般鳴噪,極莫好聽。林之洋道:「若把這鳥買去,到了岐舌國,有人見了,倘或要買,包管賺他幾罈酒吃。」於是買了兩個,又買許多雀食,回到船上。
走了數日,到了聶耳國。其人形體面貌與人無異,惟耳垂至腰,行路時兩手捧耳而行。
唐敖道:「小弟聞得相書言:」兩耳垂肩,必主大壽。‘他這聶耳國一定都是長壽了?「多九公道:」老夫當日見他這個長耳,也曾打聽。誰知此國自古以來,從無壽享古稀之人。“
唐敖道:「這是何意?」多九公道:「據老夫看來,這是『過猶不及』。大約兩耳過長,反覺沒用。當日漢武帝問東方朔道:」聯聞相書言,人個長至—寸,必主百歲之壽。今朕人中約長寸餘,似可壽享百年之外,將來可能如此?東方朔道:「當日彭祖壽享八百。若這樣說來,他的人中自然比臉還長了。——恐無此事。」林之洋道:「若以人中比壽,只怕彭祖到了末年,臉上只長人中,把鼻子、眼睛擠的都沒有地方了。」多九公道:「其實聶耳國之耳還不甚長。當日老夫曾在海外見一附庸小國,其人兩耳下垂至足,就象兩片蛤蜊殻,恰恰將人夾在其中。到了睡時,可以—耳作褥,一耳作被。還有兩耳極大的,生下兒女,都可睡在其內。若說大耳主壽,這個竟可長生不者了!」大家說笑。
那日到了無腸國,唐敖意欲上去。多九公道:「此地並無可觀。兼之今日風順,船行甚快,莫若趕到元股、深目等國,冉去望望罷。」唐敖道:「如此,遵命。但小弟向聞無腸之人,食物皆直通過,此事可確?」多幾公道:「老夫當日也因此說,費了許多工夫,方知其詳。原來他們未曾吃物,先找大解之處;若吃過再去大解,就如飲酒太過一般,登時下面就要還席。問其所以,才知吃下物去,腹中並不停留,一面吃了,隨即一直通過。所以他們但凡吃物,不肯大大方方,總是賊頭賊腦,躲躲藏藏,背人而食。」唐敖道:「即不停留,自然不能充饑,吃他何用?」多九公道:「此話老夫也曾問過。誰知他們所吃之物,雖不停留,只要腹中略略一過,就如我們吃飯一般,也就飽了。你看他腹中雖是空的,在他自已光景卻是充足的。這是苦于不自知,卻也無足為怪。就只可笑那不曾吃物的,明明曉得腹中一無所有,他偏裝作充足樣子;此等人未免臉厚了。他們國中向來也無極貧之家,也無大富之家。雖有幾個富家,都從飲食打算來的。——那宗打算人所不能行的,因此富家也不甚多。」
唐敖道:「若說飲食打算,無非『儉省』二字,為何人不能行?」多九公道:「如果儉省歸於正道,該用則用,該省則省,那倒好了。此地人食量最大,又易饑餓,每日飲食費用過重。那想發財人家,你道他們如何打算?說來倒也好笑,他因所吃之物,到了腹中隨即通過,名雖是糞,仍入腹內並不停留,尚未腐臭,所以仍將此糞好好收存,以備仆婢下頓之用。日日如此,再將各事極力刻薄,如何不富!」林之洋道:「他可自吃?」多九公道:「這樣好東西,又不花錢,他安肯不吃!」唐敖道:「如此醃[月贊],他能忍耐受享,也不必管他。第以穢物仍令仆婢吃,未免太過。」多九公道:「他以腐臭之物,如教仆婢儘量飽餐,倒也罷了;不但忍饑不能吃飽,並且三次、四次之糞,還令吃而再吃,必至閙到『出而哇之』,飯糞莫辨,這才『另起爐灶』。」林之洋道:「他家主人,把下面大解的,還要收存;若見上面哇出的,更要愛借,留為自用了。」
正自閒談,忽覺一股酒肉之香。唐敖道:「這股香味,令人聞之好不垂涎!茫茫大海,從何而來?」多九公道:「此地乃犬封境內,所以有這酒肉之香。『犬封』按古書又名『狗頭民』,生就人身狗頭。過了此處,就是元股,乃產魚之地了。」唐敖道:「犬封‘二字,小弟素日雖知,為何卻有如此美味,直達境外?這是何故?」
末知如何,下回分解。
第十五回 喜相逢師生談故舊 巧遇合賓主結新親
話說唐敖道:「為何此地卻有如此美味直達境外?莫非這些『狗頭民』都善烹調麼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