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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怪鳥,其形如鼠,身長五尺,一隻紅腳,兩個大翅,飛到不孝鳥跟前,隨即抱住,騰空而起。林之洋忙拿槍裝藥,對準此鳥。正要放時,誰知火繩沾水已熄,轉眼間,那鳥去遠。眾水手道:「我們常在海外,這樣怪鳥,倒也少見。向來九公最是知古知今,大約今日也要難住了。」多九公道:“此鳥海外犬封國最多,名叫『飛涎鳥』,口中有涎如膠,如遇饑時,以涎灑在樹上、別的鳥兒飛過,沾了此涎,就被粘進。今日大約還未得食,所以口內垂涎。
此時得了不孝鳥,必是將他飽餐。可見這股戾氣是犯萬物所忌的:不但人要拔他的毛,禽獸還要吃他的肉哩!“說罷,一齊回船。唐敖把信收了。林之洋取出大米給婉如、呂氏看了無不稱奇。登時揚帆。
不多幾日,到了君子國,將船泊岸。林之洋上去賣貨。唐敖因素聞君子國好讓不爭,想來必是禮樂之邦,所以約了多九公上岸,要去瞻仰。走了數里,離城不遠,只見城門上寫著「惟善為寶」四個大字。
未知如何,下回分解。
第十一回 觀雅化閒游君子邦 慕仁風誤入良臣府
話說唐、多二人把匾看了,隨即進城。只見人煙輳集,作買作賣,接連不斷。衣冠言談,都與天朝一樣。唐敖見言語可通,因向一位老翁問其何以「好讓不爭」之故。誰知老翁聽了,一毫不懂。又問國以「君子」為名是何緣故,老翁也回不知一連問了幾個,都是如此。
多九公道:「據老夫看來,他這國名以及『好讓不爭』四字,大約都是鄰邦替他取的,所以他們都回不知。剛纔我們一路看來,那些『耕者讓畔,行者讓路』光景,已是不爭之意。而且士庶人等,無論富貴貧賤,舉止言談,莫不恭而有禮,也不愧『君子』二字。」唐敖道:“話雖如此,仍須慢慢觀玩,方能得其詳細。
說話間,來到閙市。只見有一隷卒在那裡買物,手中拿著貨物道:「老兄如此高貨,卻討恁般賤價,教小弟買去,如何能安心!務求將價加增,方好遵教。若再過謙,那是有意不肯賞光交易了。唐敖聽了,因暗暗說道:」九公,凡買物,只有賣者討價,買者還價。今賣者雖討過價,那買者並不還價,卻要添價。此等言談,倒也罕聞。據此看來那『好讓不爭』四字,競有幾分意思了。「只聽賣貨人答道:」既承照顧,敢不仰體!但適纔妄討大價,已覺厚顏;不意老兄反說貨高價賤,豈不更教小弟慚愧?況敝貨並非『言無二價』,其中頗有虛頭。俗云:「漫天要價,就地還錢『。今老兄不但不減,反要加增,如此克已,只好請到別家交易,小弟實難遵命。」唐敖道:“漫天要價,就地還錢』,原是買物之人向來俗談;
至『並非言無二價,其中頗有虛頭』,亦是買者之話。不意今皆出於賣者之口,倒也有趣。「只聽隷卒又說道:」老兄以高貨討賤價,反說小弟克己,豈不失了『忠恕之道』?凡事總要彼此無欺,方為公允。試問那個腹中無算盤,小弟又安能受人之愚哩。談之許久,賣貨人執意不增。隷卒賭氣,照數付價,拿了一半貨物,剛要舉步,賣貨人那裡肯依,只說「價多貨少」,攔住不放。路旁走過兩個老翁,作好作歹,從公評定,今隷卒照價拿了八折貨物,這才交易而去。唐、多二人不覺暗暗點頭。走未數步,市中有個小軍,也在那裡買物。小軍道:“剛纔請教貴價若干,老兄執意吝教,命我酌量付給。及至尊命付價,老兄又怪過多。
其實小弟所付業已刻減。若說過多,不獨太偏,竟是『違心之論』了。「賣貨人道:」小弟不敢言價,聽兄自討者,因敝貨既欠新鮮,而且平常,不如別家之美。若論價值,只照老兄所付減半,已屬過分,何敢謬領大價。「唐敖道:」『貨色平常』,原是買者之話;『付價刻減』,本系賣者之話,那知此處卻句句相反,另是一種風氣。「只聽小軍又道:」老兄說那裡話來!小弟于買賣雖系外行,至貨之好醜,安有不知,以醜為好,亦愚不至此。第以高貨只取半價,不但欺人過甚,亦失公平交易之道了。「賣貨人道:」老兄如真心照顧,只照前價減半,最為公平。若說價少,小弟也不敢辯,惟有請向別處再把價錢談談,才知我家並非相欺哩。「小軍說之至再,見他執意不賣,只得照前減半付價,將貨略略選擇,拿了就走。賣貨人忙攔住道:」老兄為何只將下等貨物選去?難道留下好的給小弟自用麼?我看老兄如此討巧,就是走遍天下,也難交易成功的。「小軍發急道:」小弟因老兄定要減價,只得委曲認命,略將次等貨物拿去,於心庶可稍安。不意老兄又要責備,且小弟所買之物,必須次等,方能合用,至于上等,雖承美意,其實倒不適用了。「賣貨人道:」老兄既要低貨方能合用,這也不妨。但低貨自有低價,何能付大價而買醜貨呢?“小軍聽了,也不答言,拿了貨物,只管要走。那過路人看見,都說小軍欺人不公。小軍難違眾論,只得將上等貨物,下等貨物,各攜一半而去。
二人看罷,又朝前進,只見那邊又有一個農人買物。原來物已買妥,將銀付過,攜了貨物要去。那賣貨的接過銀子仔細一看,用戥秤了一秤,連忙上前道:“老兄慢走。銀子平水都錯了。此地向來買賣都是大市中等銀色,今老兄既將上等銀子付我,自應將色扣去。剛纔小弟秤了一秤,不但銀水未扣,而且戥頭過高。此等平色小事,老兄有餘之家,原不在此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