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況東伯侯坐鎮一國,亦要為女洗冤。此事必欲姜後招承,方免百官萬姓之口。「紂王沉吟不語,心下煎熬,似羝羊觸藩,進退兩難。良久問妲己曰:」為今之計,何法處之方妥?「妲己曰:」事已到此,一不做,二不休;招成則安靜無事,不招則議論風生,竟無寧宇。
為今之計,只有嚴刑酷拷,不怕他不認。今傳旨令黃貴妃用銅鬥一隻,內放炭火燒紅;如不肯摺,炮烙姜後二手,十指連心,痛不可當,不愁他不承認。「紂王曰:」據黃妃所言,姜後全無此事。今又用此慘刑,屈勘中宮,恐百官他議。
剜目己錯,豈可再乎?「妲己曰:」陛下差矣!事已到此,勢成騎虎。寧可屈勘姜後,陛下不可得罪於天下諸侯,合朝文武。「紂王出於無奈,只得傳旨:」如再不認,即用炮烙二手,毋得徇情掩諱。「黃妃聽了此言,魂不附體。
上輦回宮,來看姜後。可憐身倒塵埃,血染衣襟,情景慘不忍見。放聲大哭曰:」我的賢德娘娘!你前生作何惡事,得罪於天地,遭此橫刑?「乃扶姜後而慰曰:」賢後娘娘,你認了罷!昏君意獃心毒,聽信賤人之言,必欲致你死地。如你再不招,用銅鬥炮烙你二手。
如此慘刑,我何忍見?「姜後血淚染面大哭曰:」我生前罪深孽重,一死何辭?這是你替我作個證盟,就死也瞑日。「言未了,只見奉禦官將銅鬥燒紅,傳旨曰:」如姜後不認,即烙其二手。“姜後心如鐵石,意氣堅剛,豈肯認此誣陷屈情?奉禦官不由分說,將銅鬥放在姜後兩手,只烙的筋斷皮焦,骨枯爛臭,十指連心,可憐昏死在地。後人看此,不勝感傷,有詩嘆曰:
「銅鬥稍紅烈焰生,宮人此際下無情;可憐一片忠貞意,化作江流日夜鳴。」
黃妃看見這等光景,兔死狐悲,心如刀絞,意似油煎,痛哭一場,上輦回宮,進宮見紂王。黃妃含淚奏曰:「慘刑酷法嚴審數審,並無行刺真情。只怕奸臣內外相通,陷害中宮,事機有變,其禍不小。」紂王聽言大驚曰:「此事皆美人教朕,傳旨勘問;事既如此,奈何奈何?」妲己跪而奏曰:「陛下不必憂慮,刺客姜環現在。
傳旨着威武大將軍晁田、晁雷,解姜環進西宮,二人對面質問,難道姜後還有推托?此回必定招認。」紂王曰:「此事甚善。」傳旨:「押刺客對審。」黃妃回宮不題。
卻說晁田、晁雷押刺客姜環進西宮對證。不知性命如何?且看下回分解。
第八回 方弼方相反朝歌
美人禍國萬民災,驅逐忠良若草萊;擅寵誅妻天道絶,聽讒殺子國儲灰。英雄棄主多亡去,俊彥懷才盡隱埋;可憐紂王孤注立,紛紛兵甲起塵埃。
話說晁田、晁雷,押姜環至西宮跪下。黃妃曰:「姜娘娘你的對頭來了!」姜後屈刑凌陷,一目睜開,罵曰:「你這賊子!是何人買囑你陷害我?你敢誣我主謀弒君,皇天后土也不佑你。」姜環曰:「娘娘役使小人,小人怎敢違旨?娘娘不必推辭,此情是實。」黃妃大怒:「姜環你這匹夫,你見娘娘這等身受慘刑,無辜絶命。
皇天后土,亦必殺你。」不言黃妃勘問。且說東宮太子殷郊,二殿下殷洪,弟兄正在東宮無事弈棋。只見執掌東宮太監楊容來啟:「千歲!禍事不小。」太子殷郊此時年方十四歲,二殿下殷洪年方十二歲,年紀幼小,尚貪嬉戲,竟不在意。楊容復稟曰:「千歲不要弈棋了。今禍起宮闈,家亡國破。」殿下忙問曰:「有何大事,禍及宮闈?」楊容含淚曰:「啟千歲!皇后娘娘不知何人陷害;天子怒發,令西宮剜去一目,炮烙二手。
如今與刺客對詞,請千歲速救娘娘。」殷郊大叫一
聲;同弟出東宮竟進西宮,忙到殿前。太子見母親渾身血染,兩手枯焦,臭不可聞,不覺心酸肉顫,近前俯伏姜後身上,跪而哭曰:「娘娘為何事受此慘刑?母親!你縱有大惡,位至中宮,何得輕易加刑?”姜後聞子之聲,睜開一目,母見其子,大叫一聲:「我兒!你看我剜目烙手,刑勝殺戮。這個姜環做害我謀逆,妲己進獻讒言,殘我手目。你當為我明冤洗恨也,我是養你一場。」言罷,大叫一聲:「苦死我也!苦死我也!」嗚咽而絶。太子殷郊見母氣絶,又見姜環跪在一旁。殿下問黃妃曰:「誰是姜環?」黃妃指姜環曰:「跪的這個惡人,就是你母親對頭。」殿下大怒,只見西宮門上掛一口寶劍。
殿下取劍在手:「好逆賊,你欺心行刺,敢陷害國母。」把薑環一劍,砍為兩斷,血濺滿地。太子大叫曰:「我先殺妲己,以報母仇。」提劍出宮,縱步如飛。
晁田、晁雷見殿下執劍前來,只說殺他。不知其故,轉身就跑,往壽仙宮去了。黃妃見殿下殺了姜環,持劍出宮。大驚曰:「這冤家不諳事體。」叫:「殷洪快趕你哥哥回來。說我有話說。」殷洪從命出宮,趕叫曰:「皇兄!黃娘娘叫你且回去,有話對你說!」殷郊聽言,回來進宮。黃妃日:“殿下!你忒暴躁。
如今殺了姜環,人死無對。你待我也將銅鬥烙他的手,或用嚴刑拷訊,他自招出;也曉得誰人主謀,我好回旨。你又提劍出宮殺趕妲己,只怕晁田、晁雷到壽仙宮見那昏君,其禍不小。」
黃妃言罷,殷郊與殷洪追悔不及。晁田、晁雷跑至壽仙宮,慌忙進宮中,言:「二殿下持劍趕來。”紂王聞言大怒:「好逆子!姜後謀逆行刺,尚未正法。這逆子敢持劍進宮弒父,總是逆種,不可留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