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頁
紂王看畢,自思:「言之甚善。只因本中具有雲中子除妖之事,前日几乎把蘇美人險喪性命,托天庇佑,焚劍方安。」今日又言妖氣在宮闈之地,紂王迴首問妲己曰:「杜元銑上書,又提妖魅相侵,此言果是何故?」妲己上前跪而言曰:「前日雲中子乃遊方術士,假捏妖言,蔽惑聖聰,搖亂萬民,此是妖言亂國。今杜元銑又假此為題。
皆是羽黨惑眾,架言生事;百姓至愚,一轉此妖言,不慌者自慌,不亂者自亂;致使百姓皇皇,莫能自安,自然生亂。究其始,皆自此無稽之言惑之也。故凡妖言惑眾者,殺無赦!」紂王曰:「美人言之極當。」傳旨意:「把杜元銑梟首示眾,以戒妖言。」首相商容曰:「陛下!此事不可!元銑乃叄世元老,素秉忠良,真心為國,瀝血披肝;無非朝懷報主之恩,暮酬吾君之德,一片苦心,不得已而言之。況且職掌司天,驗照吉凶,若按而不奏,恐有司參論。今以直諫,陛下反賜其死;元銑雖死不辭,以命報君,就歸冥下,自分得其死所。只恐四百文武之中,各有不平,元銑無辜受戮。
望陛下原其忠心,憐而赦之。」王曰:「丞相不知,若不斬元銑,誣言終無已時,致令百姓皇皇,無有寧宇矣。」商容欲待再諫,怎奈紂王不從,令奉禦官送商容出宮。奉禦官逼令而行,商容不得已,只得出來。
及到文書房,見杜太師俟候命下,不知有殺身之禍。旨意已下:「杜元銑妖言惑眾,拿下梟首,以正國法。」奉禦官宣讀旨意畢,不由分說,將杜元銑摘去衣服,繩纏索綁,拿出午門。方至九龍橋,只見一位大夫,身穿大紅袍,乃梅伯也。
看見杜太師綁而來,向前問道:「太師何罪至此?」元銑曰:「天子失政,上本內廷,言妖氣貫於宮中,災星立變於天下,首相轉達,有犯天顏。君賜臣死,不敢違旨。梅先生,功名二字,化作灰塵;數載丹心,竟成冰冷!」梅伯曰:「且住,待我保奏去。」竟至九龍橋邊,適逢首相商容。
梅伯曰:「請問丞相,杜太師有何罪犯,天子特賜其死?」商容曰:「元銑本章,實為朝廷,因妖氣繞於禁闥,怪氣照于宮闈。當今聽蘇美人之言,坐以妖言惑眾,驚慌萬民之罪。老夫苦諫,天子不從,如之奈何?」梅伯聽罷,只氣得五靈神暴燥,叄昧火燒胸。叫道:「老丞相燮理陰陽,調和鼎鼐,奸者即斬,佞者即誅,賢者即薦,能者即褒;君正而首相無言,君不正以直言諫主。
今天子無辜而殺大臣,似丞相只等箝口不言,委之無奈,是重一己之功名,輕朝內之股肱。怕死貪生,愛血肉之微軀,懼君王之刑典,皆非丞相之所為也。」叫兩邊:「且住了待我與丞相面君。」梅伯攜商容過大殿,逕進內廷。
伯乃外官,及至壽仙宮門首,便自俯伏。奉禦官啟奏,「商容、梅伯候旨。」王曰:「商容乃叄世之老臣,進內可赦。梅伯擅進內廷,不遵國法。」傳旨:「宣。」商容至前,梅伯隨後,進宮俯伏。王問曰:「二卿有何奏章?」梅伯口稱:「陛下!臣梅伯具疏:杜元銑何事干犯國法,致於賜死!」王曰:「杜元銑與方士通謀,架捏妖言,搖惑軍民,播亂朝政,污朝廷;身為大臣,不思報本酬恩,而又詐言妖魅,矇蔽欺君,律法當誅,除奸佞,不為無故耳。」梅伯聽紂王之言,不覺厲聲奏曰:「臣聞堯王治天下,應天而順人,言聽於文臣,計從於武將,一日一朝,共議治國安民之法,去讒遠色,共樂太平。
今陛下半載不朝,樂於深宮,朝朝飲宴,夜夜歡娛,不理朝政,不容諫官。臣聞:「君如腹心,臣如手足。」心正則手足正,心不正則手足歪邪。古語有云:」君正臣邪,國患難治。
「杜元銑乃治世之忠良,陛下若斬元銑,而廢先王之大臣,聽妃之言,有傷國家之梁棟。臣願主公赦元銑毫末之生,使文武仰聖君之大德。」紂王聽言:“梅伯與元銑一黨,違法進宮,不分內外。本當與元銑一例典刑,奈前侍朕有勞,姑免其罪,削其上大夫,永不序
用。「梅伯厲聲大言曰:」昏君聽妲己之言,失君臣之義!今斬元銑,豈是斬元銑,實斬朝歌萬民。今罷梅伯之職,輕如灰塵,這何足惜!但不忍成湯數百年基業,喪於昏君之手。今聞太師北征,朝綱無統,百事混淆,昏君日聽讒佞之臣,左右蔽惑。
與妲己在深宮,日夜荒淫,眼見天下變亂,臣無面見先帝於黃泉也。「紂王大怒,着奉禦官:」把梅伯拿下去,用金瓜擊頂。「兩邊待動手,妲己曰:」有奏章。「王曰:」美人有何奏章?「」妾啟主公!
人臣立殿,張眉豎目,詈語侮君,大逆不道,亂倫反常,非一死可贖者也。且將梅伯權禁囹圄,妾治一刑,杜狡臣之瀆奏,除邪言之亂正。「紂王問曰:」此刑何樣?「妲己日:」此刑約高二丈,圓八尺,上中下用火叄門,將銅造成如銅柱一般,裏邊用炭火燒紅,卻將妖言惑眾,利口侮君,不遵法度,無事妄上奏章,與諸般違法者,跣剝官服,將鐵索纏身,裹圍銅柱之上,只炮烙四肢筋骨,不須臾煙盡鼻消,悉成灰燼,此刑名日:「炮烙。」若無此酷刑,奸猾之臣,沽名之輩,盡玩弄法紀,皆不知儆懼。
「紂王曰:」美人之法,可謂盡善盡美。「即命傳旨:」將杜元銑梟首示眾,以戒妖言:將梅伯禁於囹圄。「又傳旨意:」照樣造炮烙刑具,限作速完成。「首相商容觀紂王肆行無道,任信妲己,竟造炮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