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言訖,那右軍隊裡閃出一將,姓伍名亮,乃伍魁之弟,厲聲叫道:「反了!反了!配軍犯罪,擅傷大將,元帥不把秦瓊處斬,是何道理?」羅公大怒喝道:「好大膽匹夫,擅敢喧嘩胡閙!伍魁身死,與秦瓊無涉。況且軍中比武。有傷無論,你這廝適纔叫反,亂我軍心,該當何罪!」即命軍政官,除了伍亮名字,把他趕出。兩邊軍士答應一聲,走過來,不由伍亮做主,趕出演武場,弄得伍亮進退無門,大怒道:「可恨羅藝偏護秦瓊,縱他行兇,殺我兄長,此仇不可不報!我今反出幽州,投沙陀國,說動可汗興兵,殺到瓦橋關。
我若不踏平燕山,生擒羅藝、秦瓊,碎屍萬段,也不顯俺的厲害。」主意已定,就反出幽州,星夜投沙陀國去了。
那羅公傳令散操,回到帥府,三軍各歸隊伍,叔寶、羅成隨進後堂,夫人上前接住,見老爺面帶憂容,就問根由。羅公細言一遍,夫人大驚。忽有中軍傳報進來說:「伍亮不繳巡城令箭,賺出幽州,不知去向。」羅公聞報大喜,叫聲:「夫人,天使伍亮反了燕山,令侄恭喜無事,下官也脫了干係。」就差探子四路打探伍亮蹤跡。過了數日。探子回來說:「伍亮當日賺出城門,詐稱公幹,星夜走瓦橋關,將巡城令箭,叫開關門,竟投沙陀國,拜在大元帥奴兒星扇帳下,說動可汗,將欲起兵來犯燕山。」羅公聞言,立刻做成表章,差官往長安申奏朝廷,不在話下。
再說金甲、童環回到潞州,此時蔡公正坐堂上,二人進見,繳上回文。又將羅公書帖,並叔寶細帳呈上。蔡公當堂開看,方知就裡,即喚庫吏取寄庫臓簿來查看。蔡公對羅公來的細帳,見銀兩不敷其數,想當日皂角林有些失落。
黃驃馬一匹,鎦金鞍鐙一副,已經官賣,冊上註明馬價銀三十兩,其餘物件,俱符細帳。蔡公將硃筆逐一點明,備就文書,即命金甲、童環送去,將秦瓊銀兩物件,並馬價當堂交付,限三日內起程。金甲、童環不敢違命,領了物件,回家安宿一宵。次日,將秦瓊書信,託人轉送到二賢莊,與單雄信。
遂起身前往幽州,候羅公坐堂,將文書投進。羅公當堂拆看,照文收明物件,即發回批。金甲、童環叩謝回去,不表。
再說叔寶在羅公衙內,日日與羅成閒耍。一日同在花園內演武,羅成道:「表兄,小弟的羅家槍,別家不曉得,表兄的秦家鐧,也算天下無二。不若小弟教哥哥槍法,哥哥教小弟鐧法如何?」叔寶道:「兄弟說得有理,只是大家不可私瞞一路,必須盟個咒方好。」羅成道:「哥哥所言有理,做兄弟的教你槍法,若還瞞了一路,不逢好死,萬箭攢身而亡。」叔寶道:「兄弟,我為兄的教你鐧法,若私瞞了一路,不得善終,吐血而亡。」兄弟在花園盟誓,只道戲占並無憑證,誰知後來俱應前言。
他二人賭過了咒,秦瓊把鐧法一路路傳與羅成,看看傳到殺手鐧,心中一想:「不要吧,表弟勇猛,我若傳了他殺手鐧,天下只有他,沒有我了。」呼的一聲,就住了手。羅成學了一回,也把槍法一路路傳與秦瓊,看看傳到回馬槍,也是心中一想:「表兄英雄,若傳了他,只顯得他的英名,不顯得我的手段了!」也是一聲響,把槍收住,叔寶也學了一回。自此二人在花園內,學槍學鐧,不在話下。
一日羅公來到書房,不見二人在內,遂走進叔寶房內,忽見粉壁上寫着一行大字。近前一看,見壁上寫道:
一日離家一回深,猶如孤鳥宿寒林;
縱然此地風光好,還有思鄉一片心。
羅公看了,認得是叔寶筆跡,佛然不悅,遂回後堂。夫人道:「老爺到書房去,觀看二子學業,此時為什麼匆匆回來,面有怒色?」羅公嘆道:「他兒不足養,養殺是他兒。」夫人驚問何故,羅公道:「夫人,自從令侄到來,老夫待他如同己子。我本意待邊庭有變,着他出馬立功,那時我表奏朝廷,封他一官半職,衣錦還鄉。
誰想令侄不以我為恩,而反以我為怨。適纔進他房中,見壁上寫着四句胡言,後兩句一發可笑,說道:‘縱然此地風光好,還有思鄉一片心。’這等看起來,反是我留他不是了!」夫人聞言,不覺下淚道:「先兄去世太早,家嫂寡居異鄉,只有此子,出外多年,舉目無親。老爺就使小侄有一品官職,他也思念老母為重,必不願留在此。
依妾愚見,不如叫他歸家省母,免得兩頭懸望。」說罷,淚下如雨。
羅公道:「不要傷感,待老夫打發令侄回去便了!」吩咐家人備酒送行,就令書僮,請叔寶赴席。叔寶聞說是送行酒席,十分歡喜,同羅成進到後堂。夫人道:「侄兒,你姑夫見你懷抱不開,知道你念母遠離,故備酒替你餞行。」叔寶聞言,哭拜于地。
羅公扶起說道:「賢侄,個是老夫屈留你在此,只為要待你成功立業,求得一官半職,衣錦回鄉,才如我願。今你姑母說你令堂年高,無人侍奉,所以今日打發你回去。前日潞州蔡知府已將銀兩等物送來,一向不曾對你說得,今日回去,逐一點收明白。我還修書一封,你可送到山東大行台節度使唐璧處投遞。
他是老夫年侄,故薦你在他標下,做個旗牌官,日後也可圖些進步。」叔寶接領,叩謝姑爹姑母,又與表弟對拜四拜,方人席飲酒。酒至數巡,告辭起身,出了帥府,去辭別了尉遲昆玉並眾朋友,遂匆匆上馬,竟奔河北,來到了潞州府前下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