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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弟兄三個等不的,各人去拔起一棵樹來,去了根梢,大家拿了一枝,望後山轉到亂草岡來。遠遠就望見這個強盜,面如黑漆,身軀長大。頭戴一頂鑌鐵盔,身上穿著一副鑌鐵鎖子連環甲,內襯一件皂羅袍,緊束着勒甲縧。騎着一匹烏騅馬,手提兩條四楞鑌鐵鐧。
攔住着一夥人,約有十五六個,一齊跪在地下,討饒道:「小的們沒有什麼東西,望大王爺饒命罷!”那好漢大叫道:「快拿出來,饒你們狗命!不拿出來,叫你們一個個都死!」岳大爺看見,便道:「賢弟們,你看那強盜好條大漢,待愚兄先去會他一會。賢弟們遠遠的觀看,不可就上前來。」湯懷道:「哥哥手無寸鐵,怎麼去會他?」岳大爺道:「我看此人氣質粗鹵,可以智取,不可力敵。倘然我敵他不過,你們再上來也不遲。」說罷,就走到面前,叫聲:「朋友!小弟在此,且饒了這干人去罷!」那個好漢舉頭一看,見岳大爺眉長臉秀,相貌魁偉,便道:「你也該送些與我。」岳大爺道:「自然呢!自古說的好,在山吃山,靠水吃水。怎說不該送?」那好漢聽了,便道:“你這個人說的話倒也在行。」
岳大爺道:「我是個大客商,夥計、車輛都在後邊。這些人俱是小本經紀,有甚油水?可放他們去。少停,待我等多送些與大王便了。」那個好漢聽了,便對眾人道:「既是他這等講,放你們去罷!」眾人聽說,叩了頭,爬起身來,沒命的飛跑去了。
那好漢對岳大爺道:「如今你好拿出來了。」岳大爺道:「我便是這等說了,只是我有兩個夥計不肯,卻怎麼處?」好漢道:「你夥計是誰?卻在那裡?」岳大爺把兩個拳頭漾了一漾道:「這就是我的夥計。」好漢道:「這是怎麼講?」岳大爺道:「你若打得過他,便送些與你;如若打他不過,卻是休想!」那好漢怒道:“諒你有何本事,敢來捋虎鬚?但你只一雙精拳頭,我是鐵鐧,贏了你算不得好漢。
也罷,我也是拳頭對你罷!”一面說,一面把雙鐧掛在鞍鞽上,跳下馬來,舉起拳頭,望岳大爺劈面打來。眾兄弟看見,齊吃了一驚!卻待要向前,只見岳大爺也不去招架他的拳頭,竟把身子一閃,反閃在那漢身後。那漢撤轉身,又是一拳,望心口打來。這岳大爺把身子向左邊一閃,早飛起右腳來,這一腳正踢着那漢的左肋,顛翻在地。
湯懷等見了,齊聲叫道:「好武藝!好武藝!」那好漢一軲轆爬將起來,大叫一聲:「氣殺我也!」遂在腰間撥出那把劍來,就要自刎。岳大爺慌忙一把攔腰抱住,叫聲:「好漢,為何如此?」那漢道:「我從來沒有被人打倒,今日出醜,罷了,罷了!真正活不成了!」岳人爺道:「你這朋友,真真性急!我又不曾與你交手,是你自己靴底滑,跌了一交。你若自盡,豈不白送了性命?」那漢回頭看著岳大爺道:「好大力氣!」便問:「尊姓大名?何方人氏?」大爺道:「我姓岳名飛,就在此麒麟村居祝」那漢道:「你既住在麒麟村,可曉得有個周侗師父麼?」岳大爺道:「這是先義父,你緣何認得?」那漢聽了,便道:「怪不得我輸與你了,原來是周師父的令郎。何不早說,使小弟得罪了!」連忙的拜將下去,岳大爺連忙扶起。
兩個便在草地上坐了,細問來歷。那漢道:「不瞞你說,我叫牛皋,也是陝西人,祖上也是軍漢出身。只因我父親沒時,囑咐我母親說:『若要兒子成名,須要去投周侗師父。』故此我母子兩個離鄉到此,尋訪周師父。
有人傳說在內黃縣麒麟村內,故此一路尋來。經過這裡,卻撞着伙毛賊在此剪徑,被我把強盜頭打殺了,奪了他這副盔甲鞍馬,把幾個小嘍囉卻都趕散了。因想我就尋見了周師父,將什麼東西來過活?為此順便在這裡搶些東西,一來可以餬口,二來好拿些來做個進見之禮。不想會着你這個好漢。
好人!你可同我去見見我母親,再引我去見見周侗師父罷!」岳大爺道:「不要忙,我有幾個兄弟,一齊叫來相見。」就把手一招,湯懷等三個一齊上前相見,各各通了名姓。
牛皋引路,四弟兄一路同走。走不多遠,來到山坳內,有一石洞,外邊裝着柴扉。牛皋進內,與老母說知,老母出來迎接。四位進內,見禮坐下。
老母將先夫遺命、投奔周侗的話說了一遍。岳大爺垂淚答道:「不幸義父于去年九月已經去世了!」
老母聞言,甚是悲切,對岳大爺道:「老身蒙先夫所托,不遠千里而來,不道周老相公已作古人,我兒失教,將來料無成名之日,可不枉了這一場!」岳大爺勸道:「老母休要悲傷,小侄雖不能及先義父的本領,然亦粗得皮毛。今既到此,何不同到我舍間居住,我四弟兄一齊操演武藝,何如?」牛母方纔歡喜,就進裏邊去,將所有細軟打做一包。
牛皋把老母扶上了這匹馬騅馬上騎了,背上包裹,便同了一班小弟兄取路望王家莊來。到了莊門首,牛皋扶老母下了馬,到岳家來,見了岳安人,細說此事。即時去請到三位員外來,牛皋拜見了,將前後事情說了一遍,眾員外大喜。當日,就王員外家設席,與牛皋母子接風,就留牛母與岳安人同居作伴。
揀個吉日,叫牛皋與小兄弟們也結拜做弟兄。岳大爺傳授牛皋武藝,兼講究些文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