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誰知此位婆婆,范宗華他卻認得,可不知底里,只知道是秦總管的親戚,別的不知。這是什麼緣故呢?只因當初余忠替了娘娘殉難,秦鳳將娘娘頂了余忠之名抬出宮來,派親信之人送到家中,吩咐與秦母一樣侍奉。誰知娘娘終日思想儲君,哭的二目失明。那時范宗華之父名喚范勝,當時眾人俱叫他「剩飯」,正在秦府打雜,為人忠厚老實好善。
娘娘因他愛行好事,時常周濟賞賜他,故此范勝受恩極多。後來秦鳳自焚身死,秦母亦相繼而亡,所有子孫不知娘娘是何等人。所謂「人在人情在、人亡兩無交」。娘娘在秦宅存身不住,故此離了秦宅,無處棲身。
范勝欲留他在家,娘娘決意不肯。幸喜有一破窯,范勝收拾了收拾,攙扶娘娘居住。多虧他時常照拂:每遇陰天下雨,他便送了飯來。又恐別人欺負她,叫兒子范宗華在窯外搭了個窩鋪,坐冷子看守。
雖是他答報受德受恩之心,哪裡知道此位就是落難的娘娘。後來範勝臨危,還告訴范宗華道:「破窯內老婆婆,你要好好侍奉他,當初是秦總管派人送到家中。此人是個有來歷的,不可怠慢。」這也是他一生行好,竟得了一個孝順的兒子。
范宗華自父亡之後,真是遵依父訓,侍奉不衰。平時即以老太太呼之,又叫媽媽。
現今娘娘要告狀,故問:「你老人家有什麼事情,也要告狀呢?」娘娘道:「為我兒子不孝,故要告狀。」范宗華道:「你老人家可是悖晦了。這些年也沒見你老人家說有兒子,今兒忽然又告起兒子來了。」娘娘道:「我這兒子,非好官不能判斷。
我常聽見人說,這包公老爺善於判斷陰陽,是個清正官兒,偏偏他總不從此經過,故此耽延了這些年。如今他既來了,我若不趁此時申訴,還要等待何時呢?」范宗華聽罷,說:「既是如此,我領了你老人家去。到了那裡,我將竹杖兒一拉,你可就跪下,好歹別叫我受罪。」說著話,拉著竹杖,領到廟前。
先進內回稟,然後將娘娘領進廟內。
到了公座之下,范宗華將竹杖一拉,娘娘連理也不理。他又連拉了幾拉,娘娘反將竹杖往回裡一抽。范宗華好生地着急。只聽娘娘說道:「大人吩咐左右迴避,我有話說。”
包公聞聽,便叫左右暫且退出。座上方說道:「左右無人,有什麼冤枉,訴將上來。」娘娘不覺失聲道:「噯喲!包卿!苦煞哀家了!」只這一句,包公座上不勝驚訝。包興在旁,急冷冷打了個冷戰。
登時包公黑臉也黃了。包興暗說:“我……我的媽呀!閙呵,審出哀家來了!我看這事怎麼好呢?」
未識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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註釋:
賫——帶著。
渥——厚,重。
通衢——四通八達的道路;大道。
悖晦——糊塗。
第十六回 學士懷忠假言認母 夫人盡孝祈露醫睛
且說包公見貧婆口呼包聊,自稱哀家,平人如何有這樣口氣。只見娘娘眼中流淚,便將已往之事,滔滔不斷,述說一番。包公聞聽,嚇得驚疑不止,連忙立起身來,問道:「言雖如此,不知有何證據?」娘娘從裏衣內,掏出一個油漬漬的包兒。包興上前,不敢用手來接,僚起衣襟,向前兜住,說道:「松下罷。」娘娘放手,包兒落在衣襟。包興連忙呈上。千層萬裹,裡面露出黃緞袱了來。打開袱子一看,裡面卻是金丸一粒,上刻着「玉宸宮」字樣並娘娘名號,包公看罷,急忙包好,叫包興遞過,自己離了座位。
包興會意,雙手捧過包兒,來至娘娘面前,雙膝跪倒,將包兒頂在頭上,遞將過去;然後一拉竹杖,領至上座。入了座位,包公秉正參拜。娘娘吩咐:「卿家平身。哀家的冤枉,全仗卿家了。」包公奏道:「娘娘但請放心。臣敢不盡心竭力以報君乎?只是目下耳目眾多,恐有泄漏,實屬不便;望祈娘娘赦臣冒昧之罪,權且認為母子,庶免眾口紛紛,不知鳳意如何?」娘娘道:「既如此,但憑吾兒便了。」包公又往上叩頭謝恩,連忙立起,暗暗吩咐包興,如此如此。
包興便跑至廟外,只見縣官正在那裡叱喝地方呢:「欽差大人在此宿壇,你為何下早早稟我知道?」范宗華分辯道:「大人到此問這個,又問那個,又派小人放告,多少差使,連一點空兒無有,難道小人還有什麼分身法不成?」一句話惹惱了縣官,一聲斷喝:「好奴才!你誤了差使,還敢強辯?就該打了你的狗腿!」說至此,恰好包興出來,便說道:「縣太爺算了罷,老爺自己誤了,反倒怪他。他是張羅不過來呀。」縣官聽了,笑道:「大人跟前,須是不好看。」包興道:「大人也不嗔怪,不要如此了。
大人吩咐咧,立刻叫貴縣備新轎一乘,要伶俐丫鬟二名,並上好衣服簪環一分,急速辦來,立等立等!再者公館要分內外預備。所有一切用度花費的銀兩,叫太爺務必開清,俟到京時再為奉還。」又向范宗華笑道:「你起來罷,不用跪着了。方纔你帶來的老婆婆,如今與大人母子相認了。
老太太說你素日很照應,還要把你帶進京去呢!你就是伺候老太太的人了。」范宗華聞聽,猶如入雲端的一般,樂得他不知怎麼樣才好。包興又對縣官道:「貴縣將他的差使止了罷。大人吩咐,叫他隨着上京,沿途上伺候老太太,怎麼把他也打扮打扮才好。
這可打老爺個秋豐罷。」縣官連連答應道:「使得,使得。」包興又道:「方纔分派的事,太爺趕緊就辦了罷。並將他帶去,就叫他押解前來就是了。
務必先將衣服首飾丫鬟,速速辦來。」縣官聞聽,趕忙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