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卻遇著懷玉出來,說:「侄兒,你爹爹此病再也不得好。」懷玉道:「老伯父,為什麼?」咬金說:「你去聽聽黑炭團咒罵著。」懷玉說:「他怎麼樣咒罵?」程咬金道:「他說死不盡的老牛精,病得瘟鬼一般,還是耀武揚威,是這樣作惡,一定要生瘟病死的,死去還要落地獄,永不超生,剝皮割舌,還有許多咒罵。為叔父的方纔句句聽得,你去聽聽看。」懷玉大怒,趕出三堂,不問根由,悄悄掩到背後。敬德靠在交椅上,對外邊自言自語,不防備後邊秦懷玉雙手一扳,連着太師椅翻了一交,就把腳踹住胸前,提拳就打。尉遲恭年紀老了,擠在椅子內,那裡掙得起?說:「住了。你乃一介小輩,誰敢動手打我?」懷玉說:「打便打了你,何妨!」一連數拳,打個不住,咬金連忙趕過來說:「侄兒,他是你伯父,怎麼到打他,不許動手。」假意來勸,打的左手,不去扯住,反扯住了空的右手說:「不許打。」下面暗內趯踹一腳。敬德說:「怎麼你也敢踹着我?」咬金說:「黑炭團,你只怕昏了。我在這裡勸,反道我踢你,沒有好交的了。」又是一腳。那個尉遲恭氣惱不過,只得大叫:「阿唷,好打,好打!陛下快些來救,來救命阿!」不覺驚動裏邊房內。
秦瓊正與天子論着國家大事,那天子聽得外邊喊叫,就同茂公出來往外邊。那咬金聽得敬德大叫,明知朝廷出來,放了手就跑進說:「陛下,不好了!侄兒駙馬被尉遲恭打壞在地下了。”天子說:「嗄,有這等事麼?待朕去看。」朝廷走出來,咬金先跑在前面,假意咳嗽一聲,對秦懷玉丟一丟眼色。
懷玉乖巧,明知朝廷出來,反身撲地,把尉遲恭扯在面上說:“好打!」
這個敬德是一介莽夫,受了這一頓打,氣惱不過,才得起身,右手一把扯住懷玉,左手提起拳頭,正要打下去。朝廷走出三堂,抬頭一見,龍顏大怒說:「呔!你敢打我王兒,還不住手!」敬德一見說:「萬歲,冤枉阿,臣被他打得可憐,我一拳也不曾打他。」懷玉立起身來說:「父王阿,兒臣被他打壞了。」敬德道:「無此事,端端你來扳倒我,亂踢亂打,怎麼反說某打你起來?」朝廷道:「你還要圖賴?方纔朕親眼見你打我王兒,怎麼到說王兒打你?應該按其國法才是,念你有功之臣,辱罵駙馬,罰俸去罷。」尉遲恭好不氣惱,打又打了,俸又罰了,立起身往外就走,竟回家內,不必再表。
單表朝廷同了諸大臣,出了帥府,秦懷玉送出龍駕,回進內房,叫聲:「爹爹,父王回朝去了。」秦瓊道:「你過來,我有一句說話叮囑你。」懷玉說:「爹爹,什麼說話?」叔寶說:「就是尉遲恭與為父一殿功臣,你到底是小輩,須要敬重他。如今兵權在他之手,你命在他反掌之中,不可今日這般模樣。」懷玉說:「是,孩兒謹領父親教訓。」懷玉原在床前服侍不離。
且說天子回朝,已過三天,欽天監擇一吉日,將銀瓶公主與懷玉成親,送回帥府,不必細表。
再表朝廷降下旨意,山西張士貴接了行軍旨意,就帶齊十萬新收人馬,正如:南山猛虎威風烈,北海蛟龍布雨狂。
畢竟禦駕征東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第二十四回 尉遲恭征東為帥 薛仁貴活擒董逵
詩曰:
禦駕親征起大兵,長安一路望東行。
今朝誰來東遼去,功建登州薛姓人。
那張士貴與四子一婿離了山西,正奔山東登州府。此話慢表。
再說天子當殿與眾卿議黃道吉日,就與尉遲恭掛了帥印,來至教場,點起五十萬大隊雄兵,祭過了旗,朝廷親奠三杯酒,發炮三聲,排開隊伍,一路行兵禦駕親征。天子坐在日月驌驦馬上,有徐茂公、程咬金、馬、段、殷、劉六將保住龍駕,前面二十六家總管隨護元帥,離了大國長安。一路上盔滾滾,甲層層,旗旛五色,號帶飄飄,刀槍劍戟,似海如潮,一派人馬下來。我且不題。
單說總兵先鋒張士貴,同四子一婿十萬雄兵下來,只見前面有一座大山,名為天蓋山。這人馬相近山前,只聽頂上炮聲一起,趕出幾百嘍兵,多是青紅布蟠頭,手內棍棒刀槍閃爍。當中有一位大王,全身披掛,擺動兵器,一馬當先衝下山來,大叫:「呔,來的何人,擅敢領兵前來攪擾大王爺的山路!早早獻出買路錢,方讓你們過去。」這一聲大叫,驚動張士貴。
抬頭看見,心下暗想:「他說什麼天兵經過,多要買路錢,一定活不耐煩了。」分付大小三軍,且紮下營盤。底下眾兒郎一聲答應:「是。」就把營盤紮住。
張志龍叫聲:「爹爹,待孩兒去擒來。」張環道:「我兒須要小心。」志龍答應。
按好頭盔,緊緊烏油甲,舉起射苗槍,催開坐下黑毫駒衝上前來,大喝一聲:「呔,我把你這綠林草寇,我們是什麼兵馬,你敢大膽阻我天兵去路麼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