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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后聽畢,將他奏摺細看了一遍,乃道:「卿家所奏,固是實情合理將他問罪。但間原奏,懷義雖將人頭掩埋,並非是他所殺。這事恐尚有別情,何能逐行定讞。”武三思也出班奏道:「昨日臣在狄仁傑衙門,也恐此事另有別故,只因狄仁傑立意獨行,他乃奉旨的大臣,故不敢過問。
但恐懷義為仇家所害。」狄仁傑聽了此言,忙道:“姑作這兩人非他所殺,人頭何以在地窖裡面?白馬寺清淨地方,何故造這地窯暗室?顯見平日無惡不作。即以王毓書媳婦而論,這事乃武大人親目所睹。強逼良家婦女,須當何罪?而況此婦人盡節而死,就此而言,也該斬首,豈得因他所供不清,便爾寬恕?于國體何在,于法律又何在!從來國家大患,皆汝等這班黨類,估惡欺君,送至釀成大禍,今日不將懷義斬首,恐王家莊那許多百姓,激成大變。
臣實擔憂不起,且請陛下三思。」
武三思直不開口,等他言畢,乃言道:「狄大人,你雖痛恨這懷義,在我看來,說他騙困李氏有之,若說強逼她,又未嘗成奸,那李氏自己觸柱而死,于懷義何涉?」狄公聽了此言,愈加怒道:「汝這欺君附惡的狗頭,李氏不為他強逼,為何自己尋死?她死正為懷義羅唣,此事不依例論斬,且請聖上,將國法註銷,免得徒有虛文。罪輕者無辜受殺,罪重者反逃法外,何能令百姓心服!」武則天見他兩人爭辯不已,乃道:「此案情重大之事,兩人各持一見,一人疑難偏信,且將懷義發交刑部審問。問實口供,再行論罪。」狄公還要再奏,武則天早捲簾退朝。
狄公悶悶不已,出了朝堂,高聲罵道:「武三思,汝這狗頭,護庇奸僧,如此妄奏!你仗武承業是你兄弟,將此案駁輕,可知法律俱在,那怕你有心袒護,本院也要在金殿申奏!”武三思只是淡笑不言,各自回去。狄公到了轅門,早有刑部差役,前來提人。當時狄公又大罵不止,只得命巡捕將懷義交出,一人進了書房。心下暗想:“不將武承業這狗頭痛辱一番;也不能將懷義除去。
今日武承業必不訊問。準是將他送入宮中,哭訴武后,若不如此如此,何以除這班奸黨!」
卻巧王毓書來轅探信,聽說懷義為武承業要去,不禁大哭不止,說此血海冤仇,不能報復了。當時便在堂痛不欲生,恨不能立刻尋個自盡。狄公在裡面聽見,命馬榮如此這般對王毓書說了,叫他趕快回去。馬榮依命,出來將王毓書拉在旁,將方纔的話說了一遍,毓書自是感激不盡,遵命而去。
這裡狄公換了便服,帶了馬榮、喬太,以及親身的差役,來至刑部衙門左近,等候動靜。約至午後,忽然一乘大轎,由衙門抬出,如飛似的向東而去。馬榮遠遠看見,趕着上前喊道:「汝這轎內抬的何人?也不是上殺場去的,這樣飛跑,將我肩頭碰傷,如何說法?」那人認不得馬榮,大聲罵道:「你這廝也沒有神魂,訪訪再來胡纏。俺們在刑部當差,抬的是皇親國戚,莫說未曾碰你,便將你這廝打死,看有誰出頭,敢說個閙字!?你這廝敢來阻擋,這轎內乃是武皇親的夫人,現在武后召見,立刻進宮,若得誤了時候,你這狗頭莫想牢固。
爺爺今日積德,不與你作對,為我趕快滾去吧。」馬榮聽了此言,心下實佩服狄公,當時怒道:「你這廝用大話嚇誰,我也不是沒來歷的。你說抬的武皇親的夫人,我還說你是抬的欽犯呢!莫要走,現在巡撫衙門,來了許多百姓,閙得不了,說武承業賣法,將懷義放走。我們大人還說不信,特地命我前來探信,究竟刑部可曾審訊。
哪知你們通同作弊,竟將懷義抬走。我等且看一看,若果是他的夫人,情甘任罪,若是懷義,此乃重大的欽犯,為何將他釋放?且帶將撫院,請狄大人定奪。」說著走了上來便掀轎簾。
那轎伕聽了此言,嚇得魂不附體,趕緊前來阻止。不知後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第四十七回 眾百姓大閙法堂 武三思哀求巡撫
卻說馬榮正要掀那轎簾,那幾個轎伕,聽了此言,趕着喝道:「你這人沒肝量,皇親國戚,汝等可亂着的麼!莫要動手,你冒充撫院的差人,先將你打個半死。”馬榮哪裡睬他,見他來阻止,隨即高聲喊道:「你們眾人前來。這轎內明是懷義!」此時喬太、陶干,以及書院皂役,全圍將上來。狄公也就上前喝道:「汝這兩人受誰指使,裡面究是何人?本院的聲名,汝等也該知道?且從實說來!」四人見是狄大人親自前來,這一嚇魂不附體,也不答應,趕着便轉身逃走。
早有差役並陶乾等人,每人上前揪住一個。馬榮把轎簾掀起一看,正是懷義,隨即命人將原轎抬起,迴轉衙門。狄公隨即來至轅門,升堂審訊。此時王毓書早帶了許多百姓,在衙門哄閙,說:“懷義如此不法,小民受害不堪,若今日不將他斬首,我等拚死在此處,看巡撫大人如何發落。
不然我等到午門去了。」
當時正閙個不了,忽見狄公回來,許多人揪了轎伕,抬了一乘轎子。狄公在大堂坐下,命人先將轎伕提案,陶幹一聲答應,早將四人在案前跪下。狄公喝道:「汝四人好大膽量,敢在刑部衙門,去劫欽犯!左右先將他們重責一百,然後斬首示眾。」轎伕聽了,無不魂飛天外,連忙在下面叩頭不止道:「此事非小人之意,大人若將小人等斬首示眾,皆有老小,那就活活餓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