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把顧煥章繩扣解開,說:「侯爺,跟我走吧。」顧煥章說:「你是誰?」那人微然一笑,說:「你連我都忘了?真是貴人多忘事!我姓何,名瑞,人稱混水猿,在石平州正北何家窪住。我是從家中坐著一隻小船要去探竹子山,方纔在江口瞧見一個彩花的淫賊玉面郎君神偷譚逢春,坐著一隻小船同着一個女子進了青蓮島,我跟隨在後,見他與任永春談話,我才知道你在此受困。侯爺,跟我快上船去吧。
此處並非講話之所,你跟我快走吧!」
兩個人飛身上房,躥出院牆,下了山坡,來至江岸,用手一指,說:「侯爺,上這只船!」顧煥章跳上船來,何瑞也上了小船,說:「倭侯爺,為何獨自一人來到此處?」顧煥章說:「並不是我一人來到此處,其中有個緣故。只因我等眾人隨穆將軍攻破了祁河寺,追下八路都會總賽諸葛吳代光,在青石坡將他拿住,實指望解往大清營,前去報功,不想在雙寶鎮下江口誤中賊人奸計。將馬成龍、馬夢太、高傑、姜鴻、白勝祖、白桂太、侯文、侯武、洪永太、馬清太十個人,均皆被擒,我那師弟小白龍王天寵大概死在亂軍之中。我是身倦體乏,誤走在這裡,想要在這裡歇息歇息,好去替我那幾位朋友前去報仇,不想遇在此處,又被他人用迷魂藥迷住。
若非你來搭救,我就死在此處了。你是從哪裡來?」何瑞講明自己的來歷,說:「侯爺,在我這船上先歇息歇息吧。」二人到了小船上,喝了兩碗茶。顧煥章說:“這正南上就是竹子山的水師連營,我前去替我朋友們報仇!」
何瑞攔至再三,顧煥章執章不聽,自己帶上寶劍,跳下水去,浮水來到水師營,慢慢由水底下進了營門,找着中軍大戰船。見上面燈光閃爍,用耳音聽了一聽,裡面靜悄悄,空落落。一縱身軀上了大戰船,見船艙之內燈燭輝煌。自己推門進去,見是靜江太歲張寶在燈下看書。
顧煥章舉寶劍照定張寶就剁,張寶急閃身形,伸手拿出大環金絲寶刀急架相迎。兩個人先在船上動手,後來兩個人跳下水去。此時張寶手下當差之人早已知道,一棒鑼聲響亮,有無數的水鬼兵手執燈籠,照的滿江通紅,水鬼跳下水去,各執三節鈎鐮槍,幫着張寶,要捉拿顧煥章。這顧煥章頗通水性,劍法靈便,扎死無數的賊兵。
見賊勢眾大,不敢久戰,殺出一條血路,浮水直奔正南。張寶也並不追趕,帶領手下兵丁上船。
顧煥章往南浮水有二里之遙,長身鑽上水來一瞧,南面是山,北面是水師連營。顧煥章一想:「要回去還得與張寶大殺一陣,莫若闖到大竹子山,前去解救眾家英雄。」又望正南一看,見山口俱有戰船排定,其形好似浮橋,船上點着氣死風的燈籠,上有巡山太保高勝的賬房,帶領一干水隊,把守山口。晚半天有二百值宿的兵丁,在此盤查,出入人等俱有腰牌。
顧煥章一沉身下水,睜眼往對面一瞧,船底下安着攔江絶戶網,船頭上都有鮮魚頭刀輪。要碰在刀輪上,人是準死無疑;若要撞到網上,鈴鐺一響,上面一拉網繩,就把人拿住。顧煥章看罷,心中說:「我這口寶劍能削銅剁鐵,要破他的攔江網易如反掌。」慢慢的拿寶劍把網繩割斷,由船底鑽進竹子山的山口,浮水往正南走。
約有七八里之遙,往西一拐,走了不遠又往北拐,一瞧東、西、南三面是山,當中有一片水,方圓有一百餘裡地。靠北一帶俱是大戰船,有飛虎舟,有太平船,有滿江飛,有浪裡鑽,各樣船隻不少。上面分五色的號燈,南方丙丁火,是紅燈籠;接東方甲乙木,是青燈籠;西方庚辛金,是白號燈;唯有北方壬癸水,可不能使黑燈籠,使白燈籠糊一道黑紙腰節;當中間中央戊己土,是黃號燈;按金、木、水、火、土五行的格局,分青、黃、赤、白、黑五色的號燈。
顧煥章看罷,繞過水師營撲奔山坡。到了山破,上得山去,找了一個僻靜所在,把身上衣服擰乾。仰仗這個時光不冷,正在夏天景況,顧煥章收拾好,上了這座大竹子山。到了頭道寨堡柵欄門,見寨門緊閉,牆子上也有幾盞號燈。
顧煥章由清靜地方上得牆去,翻身跳入大寨,但則見正北是帥府大廳,東西兩面各有配房二十餘間,裡面並無燈光。顧煥章躥過這所大廳,站在房上一望,見東邊是一所房,有百十餘間,都是樓台殿閣。正北有一所院子,也都是樓台殿閣,大概是吳恩、蔡文增所居之處。正西一片是大軍的草料場。
顧煥章跳入正北這所房子,在各處偷聽。到了北院中一瞧,這院是以北為上,三合房,見北上東裡間屋中燈光閃爍,聽有人說話。
顧煥章來至窗欞以外,慢慢的把窗欞紙濕透,往屋內一瞧,靠北牆一張八仙桌,桌上一盞蠟燈。東邊椅子坐著一人,站起來身高八尺,膀乍腰圓,面如薑黃,兩道重眉,一雙大眼,白分明,準頭豐滿,四方口;頭帶三角白綾巾,勒着金抹額,二龍鬥寶,迎門一朵菇葉,身穿一件白緞箭袖袍,周身綉串枝蓮花,瓜瓞綿綿,腰扎絲鸞帶,套玉環,佩玉黼,足下青緞子薄底快靴,肋下佩一口綠魚皮鞘太平刀。靠西邊椅子上坐定一人,是白臉膛,也是天地會八卦教的打扮,年歲二旬有餘,精神百倍。這兩個人乃是親手足,黃臉的叫黃面閻羅張天福,白臉的叫白麵閻羅張天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