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侯爺一聽,說:「我把你這該死的奴才,你在我這門房內不知作了多少的弊病,還不把銀子給我拿出來嗎?」那個門上的人也不敢抗違,說:「奴才實沒有要他的銀子,求爺格外施恩吧!」煥章大怒,說:「你這奴才,我的拜弟能夠訛你不成?你是滿嘴裡胡說,還不快拿出來嗎?如要不然,我要送你的!」唬的那家人無可奈何,進了門房,把那別人寄存的銀子,給拿了十兩來,自己雙手遞給成龍。馬爺接過來,說:「夢太給你吧。」瘦馬馬夢太說:「我不要,你自己拿了去吧。我不那麼沒有道理訛人!」山東馬一笑,說:「來吧,給你吧。
我與你閙着玩呢,你沒有要我的銀子。」侯爺說:「成龍,你真是沒帳!不管是什麼人,你就玩笑。」叫家人先把車子上的行李搬下來,讓二馬先到裏邊,見了母舅丁佩然,請了安。三人到了外邊書房裡落座。
曹六進來說:「行囊都搬下來了,車錢也給了。」二馬說:「你去外邊歇着去吧。」少時,擺上酒,三人入座,談心暢飲,直吃到月上三竿方纔安歇。
次日天明,顧爺的家人早起來給二馬取淨面水。侯爺也出來了,大家一同落座,然後用茶,又擺上酒來。侯爺喝了幾盅,自己一拉夢太,出來說:「老兄弟,你不可今天與成龍出去。我看他印堂之上,發了暗透青,有一道赤綫在印堂,把眉毛都穿過了。
三天之內,主于殺人,過了才能解,這是一道殺氣。你須要解勸解勸他,不准讓他出去,在外邊惹事。我要到後邊去了。」夢太回到書房之內,見成龍自己掄手中刀,照着那古銅花瓶就是一下,只聽「克嚓」一響,咕嚕嚕摔在就地。
山東馬說:「好哇,掉下來了,我非把他給接上不成。」夢太說:「你別閙了,我是瞧見你是用刀砍下來的,焉能接得上啊?咱們哥倆喝酒吧。」成龍說:「不成,我要去逛逛虎丘山,你跟我去吧。」夢太說:「不成,我肚腹疼痛,不能行走,我要睡覺啦。」山東馬說:「你不去,我自己會去,何必費事。」自己又換上那玫瑰紫綢子汗褂,紫摹本緞中衣,玉色綢子襪子,大紅緞子山東鞋,上綉三藍套皮球兒,夾着油綠洋綢大褂,裹着大環金絲寶刀,出離了侯府,一直望正西。
方走到對河居門首,自己有心上虎丘山、姑蘇台,又不認得,無奈自己進了對河居飯館。院內有天棚,天棚底下有四張桌兒,俱都是八仙桌。成龍落座,要酒要菜。方要喝酒,只見自外邊進來了一個人,年約二十多歲,身高九尺,面如白紙,五長身材,喪門眉,弔客眼,身穿白綿綢短汗衫,青洋縐中衣,披着青洋縐大衫,青緞薄底抓地虎靴子,手中拿着一口金背刀,一個小小的包袱手中拿着進來。
睜于那一雙弔客眼,是白眼珠多,黑眼珠少,雙睛努于眶外,一瞧山東馬,先把那眼睛一瞪,說:「跑堂的,你在哪裡?
給爺爺找一個座兒!」跑堂的說:「大爺,這邊有一個座兒。”就在成龍的對過。那個人把那個刀望桌上一插,腳蹬着板凳,心裡說:「仇人見面,分外的眼紅。今天非得白刀子進去,紅刀子出來,才算完事!萬不能與他善罷罷休!」眼睛瞪着山東馬,說:“你吃吧!臨死叫你落個飽死鬼。
我今天遇見你,絶不能饒怒你!想逃走,是比登天費事!」
山東馬成龍也不認得他,見他嘴裡嘟嘟囔囔,不知所因何故。「真乃是一個半瘋兒。我也不必管他,我自己要我的菜就是。」先要了一個拌肚絲,那個人也要了一個肚絲兒拌着。
山東馬說:「來一個燴腰片。」那個人也要了一個燴腰片兒。山東馬要了一個五柳魚、四喜丸子、葵花丸子,共合要了十數個菜;他也照樣要了十數樣菜。成龍不要了,那個人也不要了。
山東馬也是有氣,說:「吃飯還跟着人學哪?也不怕人家笑話!」只見那人說:「你不用瞧不起我,我少時就結果了你的性命!」山東馬一聽,不由氣往上衝,要在對河居惹出一場大禍。不知後事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
第五十八回
張忠虎丘山戰眾賊 姜玉福建館鬥群寇
詞曰:堪嘆人生天地中,使盡了心機為利名。寶貴榮華花間露,好勇爭強火化冰。三寸氣在千般用,一旦無常萬事空。任君使盡了千條計,難免荒郊身被土蒙。
話說馬成龍正在對河居吃酒之際,遇見了一個人,把手中刀望桌上一拍,說了好些個惡話,嚇的眾吃酒之人都不敢言語了。成龍把手中的刀,也照着桌上一插,說:「我也不是無名,白欺負我,你先等等!若不服,過來咱們比並比並,我可不怕這些個事!」那邊那個人一聽此言,說:「好哇!來,來,來!咱們去到了無人之處再說吧。」手拿金背刀,一直的望門外去了。成龍後面跟隨。
嚇的跑堂的也不敢追,自己在鋪內盡害怕。
成龍跟着那個人到了無人之處,成龍說:「我瞧你像一個『合字兒』。」那人一聽,說:「不錯,你『好俊招路』啊。我是知道你像個『在綫的』。」成龍不懂,本來他頭一句,是與馬夢太學的,一聽人說:「好俊招路兒」,他說:「你才是『抄路兒』。
別玩笑。」那個人也笑了,說:「原來你是一個外行,我也不必多問,你姓什麼?哪裡人氏?」馬成龍自通名姓。那人說:「原來是馬大哥。我久仰大名,轟雷貫耳。
小弟是陝西咸陽人,姓張,名忠,字大虎。我別號人稱笑面無常。奉我義兄之命,前來這侯府下書。來到對河居,一瞧尊駕這個穿著打扮,我疑你是一個綠林中的英雄。